连正看到魏远方时,他正坐在一棵桃花树下饮酒。
当时一阵风吹过,带着一丝清香,让人很是舒服。
却让魏远方显得更加颓废,而他,也咳了两声。
他慢慢走过去,礼貌地没有走近,“魏世子。”
魏远方抬起头看向他,一张脸上,胡子拉碴,虽然看起来依旧俊美,但是,到底多了几分颓废。
如果苏倾城在这里,很难将这个颓废的人,和那个鲜衣怒马,从她马车旁边,打马而过的俊郎公子对比起来。
他艰难地笑了笑:“原来是连大人。”
连正轻轻咳了一声,额头上常面揉出的紫红之色,在苍白的脸上越加清晰:“连大人,有些事,已经注定,不要再想。因为就算想,也没办法改变。”
魏远方身体一震,却并没有立刻开口。
那一天,他和沈仲,两败俱伤。
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他的命。否则,派来的人,就不会是那些人了。
可是,沈仲又无比清楚,两人之间,只能存在一个。
于是,那所谓的“刺杀”,必须存在。
“我欠他的。”
连正抿唇,最后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穿上了棉袄,里面青色的长衫,被风微微吹动。
连正转头,这才发现,在这棵桃花树不远处,就是悬崖。站在这里,能看到下方的云层。
凤凰山很高,哪怕只是半山腰,也远远高于一般的山。
他慢慢走到了悬崖边上,下面云朵翻涌,让人有一种仿若站在云上的错觉。
“有的时候,我们和这些易被风左右的云,没有什么两样。有可能,同一阵风吹过,曾经在一起的云,就会分开。这不怪云本身,也不怪风。要怪的,只是这片天,不仁慈。”
魏远方愣愣的,半晌苦笑。
是呀,他和沈仲,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都没有错。
他们所认为的对错,根本就不同。
一切不过是,富贵荣华迷人眼。
可是,哪怕知道,他还是没办法释怀。
两人都没有开口,魏远方慢慢站起身,身上穿着的死玄色锦衣,忽略一张脸上的疲惫,他依旧是整个宣定城闺阁小姐口中的温润公子。
他走到连正身旁,一起往下看。
看到这大自然的神奇,魏远方脸上的颓废,渐渐散去,一双有血丝遍布的眼睛,也慢慢变得深沉起来。
凤凰山环山寨道,路途并不险峻,他们来得很早,此时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到。
这时候,他们也庆幸,能够早一步,欣赏到这美景。
“魏世子。”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
魏远方和连正同时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紫红色衣衫的人。
看到那身衣衫,两人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两人抱拳,魏远方开口:“柱公公,是皇后娘娘到了吗?”魏远方眼神有些奇怪,他想起了那一天晚上的见面。
第二天他曾打听过,那一天那个时辰,宫里并没有人出宫。
不过,他也并不会深究这些。
小柱子一身总管服饰,整个人已经脱去了稚气,哪怕站起来,那两个酒窝依旧在,却也自有一股气势。
他笑着摇头:“皇上让皇后娘娘随同她一起来,所以现在还没有到。不过,皇后娘娘让奴才先行一步,主要是要告诉魏世子一句话。”
魏远方低头行了半礼:“臣谨听旨。”
小柱子上前一步,扶住了魏远方:“魏世子别客气,这并不是懿旨。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
魏远方看向他,小柱子便四处看了一眼,便低声道:“皇后娘娘说——本宫知你和沈仲关系,故而将沈家女眷交给你。沈仲对你之恩,哪怕如今,也知你没有忘记,既如此,本宫替你偿还。”
说完,小柱子就后退了两步,就笑着道:“沈家的女眷,如今已经在沈家大房的宅子里,如何安排,就由魏世子安排了。”
待小柱子离开后好一会儿,魏远方才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心头五味交杂。
“她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为你把能想到都想到。让人……离不开她。”连正在一旁,语气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魏远方转过头,看着那正在流动的云,叹了一口气:“不,不是离不开她。是……不想不爱她——”
说到这里,他话头一顿,看向连正:“是吧,连大人。”
连正表情未变:“魏世子说的对。”
的确很对。
她利用他们,光明正大。
她替他们着想,亦是正大光明。
而他们能做的似乎很少,只能一直爱着她,护着她。
“你是不是很疑惑,当初沈仲对我有什么恩情?”魏远方猛地开口。
连正微微一愣,随即含笑点头:“的确,你和他,本不是一路人。曾经,我对你们之间可以那般友好,也很好奇。”
魏王不参与皇权夺嫡之争,一般情况下,作为魏王府的世子,魏远方也应该和那些有皇子的家族,不远不近才行。
这才是魏王府能够长青的保证。
然而,魏远方和沈家兄弟关系近,可以说整个宣定,无人不知。
如今倒是知晓,沈仲对魏远方有恩。
那么,这究竟是怎样的恩情?
“那是超过了救命的恩情。”
魏远方垂眸,脸上有一丝哀伤。
“愿闻其详。”
***
“八皇弟不过去?”宁王走到静王身后,笑着道。
目光却是看着那边正在交谈的魏远方和连正两人,眸中闪过一道光。
静王回过神来,看向宁王那臃肿的身形,忍不住开玩笑道:“本王可不敢,那两位,一位是魏王世子,一位是天子宠臣。和他们走得太近,恐怕本王再也回不到封地去了。”
“还有,皇兄今天的朝服,是不是……小了那么一点点。”
宁王本想说什么,结果被静王后半句话弄得有些讪讪的:“回来之后,虽然还没有见到皇上。可是皇上顾念兄弟之情,此了不少御膳房的膳食,所以这刚回宣定做的朝服,也有些小了。”
静王:“……皇兄还是那般好食。”
宁王也觉得尴尬,不过他喜吃食之事,是从小的习惯,否则也不会在邵氏如此强悍的基因下,长成这样一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