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父罗母拿她换了银子有什么不舒坦的,听罗母的意思,自己被卖进王家当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还是托了她的福了。夏筱然气急,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了,“是,我在这里吃得好穿得暖都是母亲的功劳,这份恩情自然是要记一辈子的。”夏筱然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甩袖直接离开。
“说什么恩情不恩情,只有外家人才会说这种话,我们一家人只要你常回来看看就行了。”听夏筱然这么说,罗母当夏筱然真是对这个身份满意得不行,也是,一个农家的女儿,如果不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嫁进了镇里,一辈子就是土里淘食的命。想到这里,罗母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英明无比。
罗母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拉着夏筱然的手说:“你有这份心就不亏我们从小这么疼你了。”
哼,看着罗母脸上露出的洋洋得意,夏筱然小小地发出一声轻视的声音,“不知道娘这次来找百香是因为什么事?”
“这个。”罗母显出难得的犹豫,咬了咬牙,像是做出很大的决定地说:“你大哥的婚事出了点问题,希望你这个当妹妹的能添补一点。”
就知道是这种事。夏筱然气得脸色发青,当初把女儿往外卖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家儿子的婚事,现在自家女儿都成了人家的通房丫头了,还想捞点好处。夏筱然见过穷凶极恶的亲戚,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父母。
顺了顺气,否则夏筱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撒泼,勉强压住怒气的夏筱然笑道:“又出了什么问题,爹和娘亲不是把百香卖了三十两银子吗?这么大笔的钱还不够娶一个媳妇。我哥娶的是什么样的金贵媳妇,需要花这么多钱?”夏筱然说的实话,一个农村家里,起早贪黑地辛苦劳作,一年的收成也不过十两银子。而且罗家有了这三十两银子娶两个媳妇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想到这里,夏筱然突然为罗百香伤心起来,为了自己哥哥的婚事就要牺牲一个正在花季的姑娘给人家当一个卑贱的通房丫头,要这样没有自由没有名分地过一生,就算是重男轻女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看夏筱然情绪这么激动,罗母就知道夏筱然这是委屈了,而且不想掏出银子来,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这是要不帮你哥了吗?那可是你亲哥,我们罗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就算我想帮,我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又有什么能力能帮到他呢?”夏筱然收敛脸上的悲戚,眼神渐渐变冷。她是为罗百香有这样的父母伤心,但决不会对罗家这对不要脸的父母心软。
“哼。”罗母发出一声嗤笑,“你还想不承认,我们亲眼看见的你坐着王家的马车出来买东西,还有看你身上穿的衣服,打点下人,哪一个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你就这么狠心吗,把钱拿去吃喝挥霍也不肯帮帮你哥?”罗母的眼圈一红,看着夏筱然的眼神像看十足十的不孝子。
不想和这个泼妇纠缠,夏筱然转头对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罗父说:“爹爹,我一直把您当做我最敬重的人,这件事您给评评理,是您们把女儿先卖给王家在先,现在又想让百香添补家里,百香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通房丫头,吃穿用度全要靠王家人,这样的女儿有什么本事帮家里?”夏筱然真是气急了,这段话还没说完眼眶就红了,“自小娘就偏心大哥,在三伏天让女儿去割猪草,三九天去河边捡枯枝废柴,试问这些事情她何时让大哥做过。”
夏筱然越想越气,罗百香以前的记忆也被夏筱然翻了出来,虽然罗万粮对这个妹妹很好,但是罗母一直把小小的罗百香当做全能劳力使,或者说是当做生财工具更合适。罗父虽然经常心疼这个身材瘦小的女儿,但大多时候是不敢对罗母的所作所为说什么。
夏筱然眨了眨眼,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却一直注视着罗父,这个曾经真的疼爱罗百香的人。
罗父叹了一口气,想要伸手牵罗母的衣袖,“咱家姑娘也是不容易。”
罗父这一阵前倒戈彻底激怒了罗母,猛地一甩袖子,破口大骂道:“什么容易不容易的,她不容易咱们就容易吗,要不是收养了这个扫把星,咱们家万粮会连一个媳妇也娶不上吗?”
听见一个很敏感的词,夏筱然满是泪水的脸庞转向罗母,迟疑地问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罗母猛地推开想要阻拦的罗父,指着夏筱然的鼻子骂道:“我是说你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女儿,要不是看你父母死绝了,我们才不会收养你这个扫把星,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白眼狼。”骂道这里,仿佛是不过瘾,罗母接着骂道:“我告诉你,你本来就是我们想给万粮当童养媳的,现在你嫁出去了,就必须给万粮再娶一个媳妇。”
听到这里,夏筱然再也没有兴趣和这个泼妇扯皮,转身进了门,对不远处看门的老头说:“麻烦大爷把门关上,谁叫也不要开门。”
看门老头看了一眼门外被罗父拦着的神情激动的罗母,又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夏筱然,心下就有点了然了,当即关上了门,把罗母激动的叫嚷声挡在了门外。
慢慢地往小院走的夏筱然心情很复杂,说不上轻松或者是难过。轻松的是当初的罗百香现在的夏筱然是离开了那个伪善的家庭,如果真是做了罗万粮的童养媳,才真是暗无天日了。难过的是罗百香前十几年的美好生活都变成了假象,一个人如果连亲人都不是真心爱自己,那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情。
脸上突然痒痒的,伸手一摸,竟摸到了一手的泪。
看着黑色的门一点一点地关上,罗母一把把罗父甩开,恼怒道:“要不是你挡着我,我早让那个死丫头掏出钱了。”
“得了,别难为咱姑娘了。”想起那个平时总是不声不吭的女儿一脸倔强地反驳自己的时候,罗父的心就疼了起来,“她也不容易,说到底还是当初没那么大的事没和咱姑娘商量做的不对。还有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咱姑娘的身世。”
罗父说的低声下气,但在罗母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狠狠地推了一把自家老头子,罗母快要气死了,“那丫头是你闺女不是我的,我说过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不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