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纪阳没说话,倒是微微皱了下眉。

“可能你觉得没什么。”程栀说,“但是…”

程栀稍微顿了顿,她微微侧头看了眼祁纪阳,吐了很长一口气。

“每个人对于花钱的程度认知是不一样的,在你眼中可能一两千,甚至一两万都算不上什么钱。”程栀说,“你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大概都是跟你家庭条件差不多的。”

“我有时候经常开你玩笑,说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程栀笑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事实上,认真来说也是这样的。”

“我爸呢,就是为了一两百块钱都会跟人拗的人。”

“估计这次也差不多吧。”

这样一个小擦挂怎么可能花太多钱,程山一开口,程栀就差不多能猜到了。

“所以你当时那一句话,确实让场面挺尴尬的。”程栀看向前方,他们现在顺着河边走。

南城的繁华和落寞都被这条河分得清晰。

程栀每次走这条路的时候都会想到一些事情。

她一直活得很清醒,从来没有去奢望过任何不属于自己世界的东西。

祁纪阳沉默了很久,最后才缓缓开口:“嗯,我知道了。”

只是这么一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两个人也没深入讨论。

只是很短的沉默,祁纪阳就问她:“对了,那个对门的哥哥?”

程栀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她撑着脑袋,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头疼。

“以前还在厂里老房子的时候,住我家对面的一个哥哥。”程栀回忆,“比我大四岁吧,那时候他家里很多玩具,我很爱过去玩。”

“你一小姑娘,跟人男生一起玩?”

“对啊。”程栀点头,“不然你以为我高中的时候为什么跟你玩?我从小到大都跟男生玩得好,我妈还说我跟个小男孩儿似的。”

祁纪阳:……

程栀的确从一开始就跟别的女生有点不一样,体育课上格外突出。

班上的女孩子都在一起踢毽子翻皮绳的时候,程栀外套一脱就往他们男生堆里冲。

“打球啊?带我一个!”

祁纪阳轻咳了一声,酝酿了好一会儿,又说:“那阿姨让你去跟他…”

他话还没说完,倒是程栀先头疼起来了。

“没办法啊,我答应好外婆的,那时候她还没得老年痴呆,就跟我说,她希望自己七十岁大寿的时候,能收到外孙女婿的祝贺。”

“而且那会儿,她就老在我面前跟我念叨那个哥哥。”

虽然现在外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答应好的事情,还是必须要去做。

这是怎么都避不开的。

“那是挺难办的。”祁纪阳接了句,“那么多追你的人里,你没有一个喜欢的?”

程栀开了些窗,感受到外面的寒风灌进来了一些,散开一些车内的热度。

“嗯。”她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高楼灯火,这么应了一声。

她倒是希望自己有个喜欢的。

如果能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能把曾经那份很喜欢的炙热感情给覆盖过去就好了。

要彻底忘记一个人,似乎是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出现。

回程栀家那条路,祁纪阳已经开得轻车熟路,像个专属司机。

一如既往地送到家门口。

程栀伸手把手上的外套拿起来,他的外套有些重,坐着的时候甚至不太好拿。

“你要穿上吗?”程栀问。

“不用,放在座位上就行。”

“好。”

程栀侧身解开安全带,右手刚刚碰到车门把手,身侧的男人忽然低声开口。

“所以你还是要去跟那个什么哥哥吃饭见面?”

“嗯。”

就这么僵持了两秒,祁纪阳忽然往前凑了点,倏然缩短的距离,程栀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了自己脸上。

男人的眸色漆黑,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语气难辨真假。

尾音一如既往的勾着,在浓墨般的夜色之下,十分缱绻,萦绕在耳边。

“那我给你当男朋友?”

-

夜色浓到有些醉人。

这一句话在程栀脑海里回荡了很久。

明明祁纪阳只说了一次,但她却觉得好像说了很多次,就在自己耳边不停地盘旋萦绕。

程栀愣了一瞬,随后下意识地往后闪躲了一下。

“不是差个男朋友?”祁纪阳说,“我觉得我条件还挺好的,至少带到你外婆面前去,她不会嫌弃我吧?”

程栀:……

“再说了,你爸妈不是也挺喜欢我的?”

程栀听着他这个语气,完全没敢把祁纪阳的话当真。

她说,“你这自告奋勇为我解围的心意我心领了啊,没事就在外面给人当男朋友冲业绩呢?”

祁纪阳耸了耸肩,“谁叫我是个好人。”

应付家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叫最熟悉的朋友来配合自己演戏。

祁纪阳这自告奋勇,也真是挺够朋友的。

程栀轻声笑了笑,开门迈腿下车,她把祁纪阳的外套放在原处,弯腰敲了下车窗框,说:“不用了啊。”

“隔壁哥哥又不是什么吃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叙叙旧也行,小时候人家也挺照顾我的。”程栀说着,又停顿了一下,补上句,“万一要是真的喜欢呢?试试看?”

祁纪阳没回答,程栀站在外面没看清他的神色,只能恍惚看到祁纪阳似乎抿了一下唇。

“那我走了,下次见。”

祁纪阳应了一声:“嗯。”

等到程栀走远以后,他垂眸看着旁边那件躺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外套,车里几种味道混合着。

祁纪阳还没适应这辆车上的味道。

换新车总是要适应一段时间,本来放在车库里一直没开,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要开的时候。

程栀说不想要那么张扬,所以他换了个普通家庭会开的车。

连自己都没习惯。

又是人走了以后,他在原地停了很久的一次,最后重新点火的时候,祁纪阳一声闷笑。

无奈又带着些嘲弄。

“那怎么不说跟我试试看?”

程栀随便挑了个日子跟隔壁哥哥见面,回家以后就加上了微信,两个人虽然很久没有联系过,但也没有拘谨。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很多话可以说。

跟纪生见面那天,程栀想了会儿,还是十分认真地挑了一套新衣服,仔细化了个妆才去。

纪生十分尊重程栀的喜好,时间地点都是让她来定的,程栀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想喝咖啡,最后定了那家咖啡店。

周末,咖啡店的客人很多,程栀刚到的时候没找到位置,在门口打量了好几圈都没看见。

就在程栀已经在想要不要换一家店的时候,服务员忽然看到她,走过来打了个招呼:“这位小姐,您是在找位置吗?”

“是的。”程栀点头,“现在店里还有位置吗?”

“有的。”服务员热情地笑着,“那您跟我来就可以了。”

突然的转变让程栀有些懵,她跟着服务员后面走。

很奇怪。

都没问她是几个人就直接带着过来了?

服务员领着她去了二楼,一直往里面走,最后带她去了最里面的一间。

“您好,就在这里,请问要喝点什么呢?”

程栀的脚步定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她下意识地说:“榛果拿铁,少加点糖,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我一会儿给您送上来。”服务员说。

服务员说完就掩上了门。

程栀站在原地很久,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打量着里面,感觉自己脑子都有些晕晕的。

或许是巧合。

她很久没来这家咖啡店,更是很久没有进过这一间。

脑子里忽然被回忆占满了。

以前,他们每次来这家咖啡店,好像都是在这个包间里,因为他们几个大少爷每次都会跟老板说要这间。

风景最好,最安静,最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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