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戾气越重,杀得越多越不可能走出去。
不得不承认,这简直是给修士挖了个大坑,专挑修士心中黑暗的记忆扎根。这东西难不住他,但君谦和秦筱没有这么平和的心态,他们越是在乎什么越是容易被水色迷宫利用,只希望他们能及早开悟了。
与君狂的境遇截然不同,秦筱正立在一个糖果铺子面前,仔细思考着究竟这铺子里的糖果能不能拿。
凡界有些村落是非常和谐稳定的,村民夜不闭户,卖小食的也不怎么上心生意,自顾自地制作当天定额的小食,包好之后就往窗口一丢,有村民路过一时兴起拿了一包,丢下几个铜子儿,相互之间关系好得很。
秦筱先前旅行路上倒是见识过,这种自觉自愿的交易关系,依托于人的信赖,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行得通的。要想知道这间店的实际情况,就又要仔细参考这个店铺所在的环境。
只是……除了这间店铺,周围都是迷茫一片,根本看不见有其他铺子。这仔细一打量,这店铺的存在就更加让人费解。
最关键的还是,除了这店铺,四边都找不到路,就算选定一个方向行走,最终也会转回到这里,明摆着不跟这店铺发生点什么交易,就会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
“可是这到底怎么卖的啊……”秦筱仔细地打量着整间铺子。
整间店铺从外观上来看,并不像是村舍,看起来更像是大城内的某个繁荣街区。这东西究竟卖多少钱,还真不好说。
“老板会不会坐地起价啊,这些糖果看起来都很便宜呢,但是好像没个大城内的价格都不同……”小萝莉在店铺窗口前来回踱步,纳闷究竟这是想让她做点什么。
虽然明白自己明明就是在水色迷宫的通道中,却遇到这么诡异的情况。
秦筱心想,会不会是因为有一次她在家门口,那时候很小,个子也很小,偷偷溜出府,在某个铺子面前偷了一颗糖,现在遭报应了?
那是她生平做过的唯一一件让她觉得很抬不起头的事,从来没有对谁说过,却没想到竟然被水色迷宫个暴露出来,再次提醒她这唯一觉得后悔和羞耻的过往。
犯错不会因为她年纪尚幼而被认可,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真是麻烦……”她嘟着嘴,心想老板都不在要道歉要补偿,那也得找到老板本人吧……
这样想着,又觉得事情更加麻烦了。
为了衡量究竟糖果价值几何,秦筱探头进去看了看,发现了切糖的小刀和一个边缘粘了糖分的盆子,心想这根本就是自产自销。
自产自销的糖果铺子,还能开在打城市,糖果肯定不便宜。
“我拿一包给一两银子?还是十两?”她思前想后,都觉得很麻烦。
十两银子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为了稳妥还是给上百两?!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不合适。
如果当真是这么简单拿一包糖放下钱,事情就简单了。
水色迷宫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目?
她仔细回忆着当时头糖的情形,只觉得这窗口似曾相识,当时她好不容易溜出大将军府,坐在门口看到来来往往的孩子总有母亲或者父亲牵着,这些父母手上都拿着一些给孩子买的小玩意儿,有些是吃食有些是玩具,有些甚至是新制的衣裳。
当初的她因为秦樊连年在军营,家里几乎都交给两个尖酸刻薄的姨娘打理,两个姨娘对她和她娘很是排挤,只想着让她快些死了,秦樊不在根本就不可能给什么好吃好喝。
秦樊在家时,姨娘们对她娘好似姐妹一般,若是不在他们就变着方儿冷落,想尽办法给她娘气受,甚至旁的孩子都有糖果吃,而她娘连例银都被扣发,为了给她买点东西将嫁妆一件件地托人典当。
后来她娘死了,就再没什么人给她买糖果了。她是性格沉稳一些早熟一些,那都是被逼无奈,至于那一次偷糖,也是一时间眼红。
仔细想想,那颗糖,虽然口感甜腻,并不怎么合她口味,在她看来却珍贵无比,至今她都没有忘记当时的感受。虽然可能只是廉价的糖果,对她来说却是非常难得的甜蜜滋味,在当时的她看来,已经算是无价之宝了。
“原来是这样……”无价。
无价,这是由人心来衡量的。
她觉得这东西能和什么对等,那便是和什么对等。只是在选择的时候,要更加遵从本心,不要被常理左右。
那颗糖对当时的她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撑,让她足足回味了好几天,那它可比大酒楼的佳肴珍馐要来得重要得多;那颗糖给了她一瞬间的缓和,让她觉得没有必要给自己过不去,很多时候人固步自封不过就是过不去一个坎儿,过去了,那就什么都放得开了。
没有这颗糖,就不会有后来在府中抢夺秦樊注意力的她,也就没有了后来的出府和与君狂相遇,所以说不止一颗糖,这个糖果铺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她认为哪怕是穷尽身上所有钱财,都无法与之持平。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根本就没办法将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因此她思量之下,决定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一个对外人来说并不显眼的位置,而店主回来却能一眼看到。随即,她蹲下身,循着当初的记忆,拿了一颗与当时位置相似的糖,放进口中。
“好甜!”这家的糖果然是非常甜腻。
与糖同时放下的,是一封书信,她对当年的事进行了一番描述,承认了错误并且希望这间店铺能够扩大,能开出很多分号。就凭凡界帝后小时候都忍不住被他家糖果馋得出手行窃这件事,这间铺子就能做大。
“……果然还是很羞耻。”以凡界帝后自称,秦筱一阵脸红。她捂着脸蹲了下去,只觉得尴尬无比,后悔无比,但那封信放的位置确实很偏,她想放进去都很勉强,更漫说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