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梅凤的话,把谷忠良气得够呛。
“你……你瞎说什么呢?咱们谷家即便娶了周雅这么个城里媳妇,那不还是靠天吃饭的农村人么?真搞不懂,你有什么可嘚瑟的!”
可严梅凤却不这样想。
“你是个靠天吃饭的农村人,我可不是!小雅可跟我说了,等过阵子,她跟庆生单独在城里买了房,就要把我接过去。到时候,我可就跟村里那些老娘们儿不一样了,我天天穿金戴银,既悠闲又自在,别人肯定要羡慕死我!”
严梅凤说着,两只眼睛都快冒金星儿了,仿佛此刻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黄金雨一样。
“你说的轻巧!周雅跟庆生在城里单独买房,不需要钱么?那城里的房子多贵啊,咱老谷家为了庆生这婚礼,已经把家底掏空了,咱们上哪儿再给他们弄钱买房?”谷忠良没好气的说。
严梅凤眼珠子一转,张口便答:“找大丫头要呗!我听说,她最近在镇上摆摊,可挣了不少钱!”
这话一出,谷忠良瞬间就火冒三丈。
“亏你还是个当妈的,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上次庆生结婚,咱迫于无奈,刚问她要了一百多块。现在庆生他们买房,你又想问她要。这回头陆家人知道了,得怎么想咱们老谷家?”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是,大丫头现在是出嫁了,很多事情都跟咱们没关系了。但要是没有咱们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他们老陆家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做人得饮水思源!咱们老谷家,就是大丫头的这个源,所以让她支援一下她弟弟买房,有什么错?”严梅凤振振有词的说。
“你……你……你真是疯了!”谷忠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反正……反正我不同意,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以再找小雨他们要钱。他们早出晚归,挣点钱不容易,不能全拿来补贴庆生咯!”
看到谷忠良似乎真的生气了,严梅凤放下手里正在织的毛衣,汲着拖鞋,走过来把谷忠良拉到床边坐下。
“老谷,我觉得你说的对,大丫头他们平时挣钱也不容易,那钱咱们确实不该动。但粱老太的儿子这次不是要请咱们家大丫头去城里给做寿宴么?粱老太的儿子那么有钱,到时候肯定得给咱们家大丫头不少报酬。咱让大丫头分一半儿给庆生,这事儿不就结了么?”
谷忠良斜了她一眼,冷冷应道:“人粱老太的儿子给不给咱们大丫头报酬还两说呢,你现在就打起这个主意来了,像什么话?”
“怎么就不像话了?我这叫那啥……庆生总说的未……未什么谋……”
“未雨绸缪!”谷忠良冷哼一声。
“对对对,就是未雨绸缪,就是这个词!我现在就把这些给打算好了,回头庆生他们真要钱的时候,咱们就能直接给,不是更省事么?”
“你是省事了,可小雨呢?她费力帮粱老太做一顿寿宴,结果辛苦费却让庆生拿去了,换成是你,你觉得这公平么?”谷庆生没好气的说。
“这有什么不公平的?咱们谷家,就庆生这么一个儿子,咱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为庆生积攒的。大丫头一个姑娘家家,留那么多钱在手上干什么?倒不如多帮着点庆生,回头好让庆生帮咱们谷家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光宗耀祖!我就问你,咱家是有皇位继承还是咋滴?我们生孩子,孩子的幸福快乐最重要,至于什么光宗耀祖的,那都是屁话,死人还能管活人的事不成?”谷忠良毫不客气的说。
严梅凤扫了他一眼,冷冷应道:“就算死人不能管活人的事,那我也得让我们家庆生过上好日子!至于大丫头咋过,我管不着!”
谷忠良气得直跺脚。
“你……你这个偏心眼子,我不跟你说,反正我不同意,大丫头挣的钱,归他们自己拿着,其他人谁也不许动!”
说完,谷忠良便站起身来,大步朝外走。
“哎,你干啥去啊?”严梅凤问。
“去粱老太家,跟她说一声,说小雨答应明天去城里给她做寿宴了。”
谷忠良一边说,一边拉开房门。
严梅凤见状,连忙一个箭步上去,将手重重砍在了他的后颈处。
谷忠良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老谷,你可不要怪我,我都是为了庆生,为了我们这个家!”
严梅凤望着谷忠良说了一句,然后马上到门边换了鞋,匆匆出了谷家大门。
十分钟后。
“砰砰砰!”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在夜晚的山村响起。
“谁啊?”屋内,传来老人询问的声音。
“粱老太,是我,我是老谷家的。”
听到这话,陈旧的木门,缓缓打开。
粱老太探头,看了看严梅凤,沉声问道:“老谷家的,这么晚了,你来干啥?”
“哦,是这样的,我们家老谷刚才回来说,我们家大丫头答应明天到城里给您做寿宴了,让我过来跟您知会一声儿。”严梅凤笑盈盈的说。
“那挺好,你们家那个大丫头做的菜,是真好吃!你跟老谷能培养出这么厉害的丫头,实在是了不起哇!”
粱老太说着,冲严梅凤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我和老谷为了培养这个大丫头,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好在,这个丫头也算懂事,今个儿她跟老谷说,说我俩生养她一场不容易,所以要把这回帮您做寿宴的钱全部都给我们两个老的,算是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
“哦?你家大丫头真这么说?”粱老太似有点不太相信。
“当然!这还能有假?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个大丫头最是孝顺,打小就懂事得早,啥事儿都为家里着想。不然,上次我们家庆生结婚的时候,她会亲自操刀准备那一桌酒席么?”
粱老太想了想,点了下头。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咱们整个星光村,就再也找不出比你家大丫头更孝顺的孩子了!”
“既然您都这么认为,那……那个做寿宴的酬劳……”
严梅凤一边说,一边冲粱老太伸出手。
粱老太皱了皱眉,似有些不太情愿。
“老谷家的,这寿宴都还没开始做,你就问我要钱,这也太不适合了啊!”
“那……那您说怎么办?”严梅凤问。
粱老太思虑半响,再次开口:“要不这么着,你先等几天,等你家大丫头把我的寿宴给做了,我再问我儿子要了酬劳,然后你再过来取。”
严梅凤有点意外。
她没有想到,这粱老太居然能答应得如此爽快。
“那……那也行,反正您常年住在村子里,也跑不了。”
“是啊,我还得在这儿养老,一直住到死呢,怎么着也不能诓你不是?”
见粱老太说得如此肯定,严梅凤那一颗悬着的心,此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只要再过几天,她就能从粱老太这里悄无声息的把谷雨的酬劳给拿了。
到时候,即使谷雨来闹,那钱也已经拿去给谷庆生买房子了,她还能咋地?
如此想着,严梅凤冲粱老太笑了笑。
“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您早点睡,过几天我再来找您。”
“嗯,你回去的路上也慢点儿,别摔着了。”
粱老太态度也挺友好,这让严梅凤更加放心了一些。
看来,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
于是,她简单和粱老太告了别,就匆匆返回了谷家。
……
因为今天要去城里,谷雨起得特别早,几乎是菜市场的人刚一开摊,她就去买了食材,然后拿回家,将其一一做熟,然后妥善装进了木桶里。
“妈,一会儿中午快到了,您就把这些饭菜都热一下,然后让他们给顾客送过去。千万记住,热的时候千万别加水,不然味道就不鲜了!”谷雨耐心的叮嘱陆翠芳。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丫头,昨天晚上就跟我说过了。你放心去城里,剩下的事我保证都给你办得妥妥的!”
谷雨笑了笑,然后又将其他事情都交代了一遍,才拎着自己的帆布小包出了门。
楼下的马路边,粱老太的儿子派来的车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看到谷雨走过来,那司机连忙下车,毕恭毕敬的为她打开车门。
“谷小姐,请。”
谷雨向那人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弯腰缓缓坐了上去。
车子启动,很快就驶到了去城里的道路上。
许是因为长期给粱老太的儿子开车,那司机的技术很好,一路开得又平又稳,几乎没有任何颠簸,以至于一个小时的路程,谷雨很快就靠在车窗上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她梦到了血,很多很多血,铺天盖地的向她席来。
“不……不要!”
谷雨大叫一声,然后猛然惊醒。
一切如旧。
车窗外,依旧阳光灿烂。
没有血液,没有噩梦,没有任何让人感觉害怕的东西。
谷雨低头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谷小姐,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么?”司机开口问道。
谷雨点了点头。
“那您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经常掐一下自己的虎口。我听老人们说,掐这个地方,可以治梦魇。”
这种话,谷雨自然是不信的。
但此刻,她还是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虎口处。
出乎意料的,那种心慌紧张的情绪,竟真的渐渐消散了一些。
许是担心她还有心理负担,那司机又给她讲了好几个笑话,总算让她的心情完全好了起来。
“谷小姐,前面就是我们要办寿宴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