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如果真的救不了, 她以后要做什么来打发时间?
最后, 她把那本阵法小册还有藏书楼里的基础阵法书都拿了出来, 作为日后的重点。
圣人著书立传, 创立功法学问, 荫泽万世。目前为止,她没有那个能力, 但她可以写注释心得,为后人学习阵法创造一份便利。
她或许活着的年限短,做的事情少, 但如果在有些人的修行之路上, 有她与无她不同,不管那不同多少微小,好歹她没白活。
她正在写字,听见规律的敲门声, 头都不抬直接道:“进。”
图南缓步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低着头看她正在写的东西。
杨枝边写便问:“来找找我做什么?”
她虽然问了,但头还没抬, 她要把手上这句话写完,可惜写到了一半,笔突然被图南抓住了,杨枝的视线定在那只手,看了几眼,才仰头看图南:“怎么了?”
她没想到,图南的回答居然是:“跟我出去玩吧,散散心。”
杨枝满心的诧异,即使是图南很小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要她和他出去玩,他很少和她提出什么要求,整日都一丝不苟地练剑打坐,每次都是她怕他性格太闷了主动把他拉出去溜达。
他是怕她在这里太闷了?
杨枝想了想,问他:“你要去哪里?”
图南:“下山看看,师父说他缺了几样东西,需要去集市买,我们买完可以在山下住一天。”
杨枝有些不想去,她这个身体状态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犯病了,况且下山的路太长,她无法御剑,又没有力气爬石阶,实在拖累图南。
她正准备一口回绝图南,谁知,他绕过桌子走到她身侧,低下头,两只手分别支在她的身体两侧,在她耳边说:“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去,你陪我去吧,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猫在她耳边轻轻地抓了一下,其中暗含的期冀浓烈到杨枝都有些不适应,从脊梁骨那里打了一个激灵。
左右只有最后一个月了,要不,就随他去吧。
他敢带她这个病人下山,那她就敢跟他下去,有什么呢?
她心里摇摆的天平很容易就偏到了图南的那一边,她放下笔,叹了口气:“我收拾一下东西。”
图南:“嗯。”
片刻后,两人走到了下山的地方,图南直接召出了自己的长剑,让它漂浮在他们两人的身前,而后,他回身,面对杨枝,在她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踏上了剑身,他的脚刚踩上去,淡蓝色的剑便如飞矢般疾驰而去,一路风声如啸。
杨枝被他抱得格外不对劲,她不习惯被人抱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图南抱她的姿势是不是有些奇怪,和她多年前抱他的姿势一模一样,一只手放在后背,另一只手箍在腿根,她就坐在他的胳膊上,像个小孩子。
她一贯知道他已经长大了,但这种角色倒置还是让杨枝觉得有些微妙,虽然在高空中,但她也忍不住地挣扎了一下:“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站着。”
大概是报复吧,图南干脆利落地拍了她的后背一下:“别动。”
杨枝:“……”
还好没有拍在过去她拍的那个地方。
拍完之后,图南语气平淡地补充:“我不放你下来,万一你突然疼起来,掉下去怎么办?”
他说的也对,杨枝不再动了,抓紧了他的肩膀。
图南被束起的长发被风吹着,有些发丝被吹到杨枝的脖子那里,挠得她很痒,她不想管它们,但飞了一会儿之后,那些柔顺的发丝好像被吹得太乱了,她看不下去,只能勉强腾出一只手,五指做梳,顺他的头发。顺着顺着,杨枝停下了动作。
太亲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图南给她的感觉和往日格外不同,他们好像太亲近了,就像回到了很久之前。
她隐隐地觉得不真实。
等他们到达集镇的时候,天色还早,图南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单子,便开始领着杨枝到处买东西。
等到所有东西都买完,刚好已至傍晚,他们索性步行至餐馆吃饭。
刚一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喧闹气息吵到了,一个穿着新做绸衫的中年人对他们喜笑颜开地拱手:“今日我家娶媳,包下此店作为招待,进门的都是宾客,请上座。”
像这样的喜事,掉头就走反而不美,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了进去,喜宴分了男桌女桌,两个人挑了不同桌但刚好相邻的位置落座了。
吃到一半,刚刚那位中年人端着酒杯到图南那桌敬酒:“非常高兴各位能来到此地和我一同庆祝小儿的婚事,大家同饮一杯酒,祝我儿和我儿媳两人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大家都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杨枝偷偷地看,发现图南居然也跟着其他人喝了杯酒。
他之前喝过酒吗?
不会喝醉吧?
杨枝又开始担心。
果然,世上的事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倒霉的事情只要人敢想它就敢出现,没过多久,图南那边就出了一个小状况。
杨枝只听见那边几个人在随口说着“只有夫妻才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这样的话,而后,图南就非常莫名其妙地插了进去,话语不清地说:“谁说的,我和我姐姐也能白头到老。”
他刚说完,那几个人沉默了一刻,过了一小会儿,才有人问:“你有毛病?”
杨枝:“……”
那人又说:“谁想和自己姐姐白头到老啊?”
他这一问,图南就开口了,声音里含着醉意还有一分理所当然:“我!”
那个人大概也看出来图南醉了,啧了一声,没和他正经理论,只是开玩笑说:“你已经当鳏夫不娶媳妇,你姐姐可未必想当寡妇不嫁人。”
杨枝听见图南哼哼唧唧的大概又想说什么了,她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图南身边扶着他,对周围人赔了一笑,然后就逃跑似的带着图南离来了。
离席之后,见图南醉的脸上薄红,杨枝一阵无奈,只能给他开了一间房,让他躺下歇息。
喝醉的图南格外听话,她说抬腿就抬腿,她说迈步就迈步,虽然沿路的路径有些蛇形,两个人还是很顺利地走到了房间里。
杨枝把图南放在床上躺着,转身要去拧毛巾给他擦擦脸,没想到,她刚一转身,图南就闷哼一声,抓到了她的手,把她往回扯,嘴里迷迷糊糊地叫:“姐姐。”
杨枝定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嗯。”
图南睁着迷蒙的眼睛问她一个让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问题:“喜欢是什么感觉?”
“很难说。”
虽然图南已经很醉了,即使她回答他,他也不一定记得,但杨枝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最后才道:“喜欢是我看见你的时候会很高兴。”
图南看着她:“我看见你的时候也很高兴。”
杨枝失笑:“不,这不一样。”
她又努力地思考许久,才道:“喜欢是心中一动。”
图南那双眼睛注视着她,杨枝不知道他听懂了多少还是彻底没有往心里去,她笑笑,还是去拧毛巾吧,可惜图南却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杨枝:“你松手,我要给你擦脸。”
躺着的图南缓缓摇头,目不转睛地看她,他忽然把她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前:“它好像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今天不多_(:3」∠)_实在累,睡觉起来再修修文,还有明天双更六千字不会打折的,我争取明天赶下山,明天不下后天也必然下。
第37章
杨枝一时间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图南没回答她, 只是把她的手按在胸前,心跳和体温一同从她的手指那里传到了她心头,他看她的眼神里好像有无限的眷恋,让人怀疑这一刻, 是不是他在整个世界里只能看见她一个。
一股莫名的震颤从杨枝心底腾起, 她反抓过图南的手,有些急切地问:“你刚刚说你心动了?是不是, 我没听错吧, 你对谁心动了?”
图南对她一笑, 带着醉意的脸颊微红, 他本来是冰雪雕的人偶, 现在却像是被附上了春花, 浑身上下暖意融融,让人看着好像陷入了春日。
“对你。”
图南说完这两个字, 就闭上眼睛,整个人好像睡过去了,只有杨枝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脑中一遍一遍回荡着“对你”两个字, 这两字如同千斤的铜钟在她心里撞击,催的她脉搏加快,呼吸急促。
图南刚刚是不是说对她动心了?
怎么会?这一天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了?离她给自己设定的期限还有一个月,他居然在最后时机对她动心了?
会不会是她听错了?或者是他喝醉了说胡话?
杨枝顿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放下图南,冲出房间, 四处找小二买醒酒汤,恨不得八百里加急把能找到的醒酒汤全都搬过来灌进图南肚子里,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把刚刚没说完的话全都说清楚。
忙了好一会儿,杨枝终于端了一壶醒酒汤回房间,给图南喂了一碗,她担心不够,又喂了一碗,给他喂得直偏头朝被子里钻,她这才松手,端了板凳坐在图南床前,支着头等他苏醒。
等他醒的时间其实也不太好过,她心里一直起伏波动,总觉得图南的那些话都是醉话,是骗人的,她如果有理智就不该相信,还搞得这么着急。
但她又想,万一呢?
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那是真的?
他是人又不是木头,动心算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他过去确实没对她动心,但谁说就永远不可能动心,喜欢有时间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她发觉自己喜欢上图南的前一刻,她都无法预料到她以后会对他产生那样的情感。
她现在这样,莫不是之前经历的事情让她太过胆小,甚至自卑怯懦了起来?胆子大一点,她又不差,凭什么不相信别人喜欢她?
况且,图南不会骗她的,他一定不会。
杨枝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想着,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图南,不知道多久之后,图南的眼睫抖动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单手扶着额头,有些难受地说:“我方才是不是喝醉了?”
杨枝:“应该是。”
图南一边坐起身,一边露出回想的神情,大概回忆起了什么,刚刚坐好,他的表情忽然僵硬了,扭头看杨枝,嘴里有些结巴:“我,我刚刚……”
杨枝心里忐忑,脸上反而崩得严肃的起来:“你刚刚好像说你喜欢我,是不是我听错了?”
图南没说话,脸上一片空白。
杨枝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不禁地凉了些,总不至于真是她听错了吧。她就真的日思夜想到了这一步,能无端地听别人说对她动心?
她的脑中也开始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一句话轻轻地传到她耳边:“你没听错。”
杨枝:“啊?”
她震惊地看向图南,只见他的头偏着,避开了她的视线,从侧面看,他的睫毛正在微微地抖动,好像主人此刻的内心正在剧烈的波动,脸色看起来居然比刚刚醉酒时还红。
他在害羞,不好意思?
被这个样子的图南影响,她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用手指攥着裙子,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嘴唇,心跳很快,或许她也脸红了?
正在沉默的时候,图南却从床上坐了起来,杨枝也跟着站了起来,想要面对他看他想做什么,但被他按住了,维持刚才的方向不变,他绕到她的身后,站定了。
杨枝小声地问:“你做什么?”
图南没有回答她,而是朝前抱住了她,两只手扣在她的腰间,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属于他的气息好像铺天盖地地笼罩了她,这种感觉让杨枝忍不住地想要发抖,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平稳着声音问:“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