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工上人不急不缓地走着。越过人群、街道、车辆、建筑,甚至于一些道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行走,却没一人注意到不妥。自然而然,就好像人本该如此行走。
“咦!高手。”正在打坐的邱师叔猛然睁眼,现惊疑不定不色。目光透过层层阻隔,与郝通对视。
“嗯。”郝通点头,同样的一脸凝重。“从气息判断,似乎是数十年前销声匿迹的火工上人。可江湖传言,他被六扇门高手干掉了。”
“传言未必可信。”邱师叔手落于法剑之上。本想出去找火工上人打一场,可仔细一想,似乎没有理由。火工上人只是路过,并没触犯他们的权威。“也罢。他走他的路。”
话毕,邱师叔闭上眼继续打坐。然而,有人却不想让他舒心地打坐。
“怎么,茅山得小家伙不欢迎我?”火工上人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带着火气,并不是针对某人的火气,而是自然而然的火气。
“茅山?我们不是龙虎山的吗?”蓝小花不解道。有些不懂高人的处事方式。总感觉他们怪怪的,性格、行事。都如此。
“哼!火工上人,你他、娘的是找死吗?”邱师叔眼眸一睁,两道剑气洞入虚空。在龙虎山的道场说是茅山道场不是侮辱又是什么。
蓝小花惊呆了。不为其他,就为师叔说的话。平时邱师叔都是一谦谦有礼的长者形象,特别文雅,哪曾想还会爆粗口。
她的目光顺着剑气击入发现看向。虚空还未合拢,隐约可见一头发如火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手轻轻一拍,如拍苍蝇般,拍飞剑气。
他就是火工上人吗?说好的腰围八丈,身高八丈呢?
虚空中泛出一圈圈波纹。波纹扩散,及簸箕大小就止住。两道火红的光束沿着‘簸箕’从虚空中击出。
“剑老鬼是你什么人?他死了吗?”火工上人的声音随之而来。声声叩问,叩问道心与心中的道让人不知不觉间中招。
“恩师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邱师叔手落于法剑之上。眼看着就要抽剑,一声呼吸声传来。呼吸悠长,声音类似于安眠曲。
“算你走运。”邱师叔松开握着剑的手,随手一拍;于一拍中将两道光束拍散。他轻蔑道。“火工上人也不过如此。”
呵呵……火工上人大笑两声,转身离去。在他离去之处,有一处被高温灼的落下裂缝的虚空。
“小花,这几天没有允许,你与师兄们均不得外出。早餐也不用买了。没什么‘可’的。功行到你们那一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不成问题。不用在乎那么一两天。你们去吧。”交待完一切,邱师叔步入法域之中。
一入法域,邱师叔突地往地上劈出一道掌气。掌气夹杂两道红光。真元凝为的大手印压落,在地上压出一深坑。
“你受伤了。”郝通闯进来,关切道。
“没事。”邱师叔摆摆手,示意自己无恙。“火工上人果真名不虚传。”
郝通沉默。他还是第一次见师兄给予人如此高的评价。凭他对师兄的了解,他知道师兄不会在这方面夸大。
“若动起手来,我们谁能制住他。”郝通隐约道。未虑胜,先虑败。谁知火工上人与他们的行动是否相冲。若相冲,一番交手是免不了的。“需要请示山上加派人手吗?”
“不用,道不同,未必会交手。且真的交起手来,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邱师叔毫不犹豫道。
开什么玩笑,还未真正交手就请示加派高手,传出去他们也不用修行了,直接在门派养老算了。怎么说都是同一阶层的高手,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修行个毛。
遇事请示,也不尝试一番,怎么独当一面?一把年纪,功行都属前辈了,还不能独当一面,龙虎山的面子也不用搁了。
郝通表赞同地点点头。他们虽不及火工上人,但也不是吃干饭的。“对了,火工上人这是要去哪?观其一路凝聚的气息,分明是越战前兆。”
一鼓作气。火工上人的行走就是‘作死’的一个过程。当到达目的地,气将会抵达巅峰。而需要火工上人以巅峰之姿迎战的,(暂时)除了陈真,还没有人。
“不清楚。可能是约战某位高手吧。”邱师叔翻一下最近传来的资料。并没有发现火工上人越战高手的信息。
“我们需要跟上去吗?唇亡齿寒!”郝通提醒。现在去还不迟,从火工上人的气势上判断,应该仅仅只是开打,远未到分胜负之刻。
也确实未到分胜负之刻。火工上人出现在鲤山山脚下。脚一踏地,便露出如猫捉老虎的眼神。
就是这里!火工上人看向山顶。能与他痛快一战的高手就在这里。他舔一下鲜红的嘴唇。清风一吹,从他身边而过便变为炙热的气浪。气浪带去一股硫磺味。
……
焦了?在炒菜的狗狗闻到硫磺味如此想。可无论它怎么看,都看不出菜是焦的。
炒菜都要开天眼,果真是大学问。狗狗打算开天眼。
“不关你的事。”陈真的声音适时响起。“有客人来了。不许偷懒,我去去就回。”
只闻声音,不见人影,到最后连声音也没有。
火工上人一看到陈真,发出一声惊叹。“天一子,是你!你还没死。”
“你都没死,我又怎会有事。”陈真不追究火工上人为何这般说。他习惯了。似乎在近百年前有一位与自己相似的人。陈真不做纠正。对于某些人来说,纠正就是一种残酷。
更何况,纠正的话,别人不见得信陈真的话。即便信,那位近百年前与自己相似的修者的敌手,想必很希望看到那位修者俯伏在自己脚下,哪怕是复制品也可能。
这种情况下,陈真又怎么会做纠正。只留个心眼,提醒自己日后要注意这茬。
“好!你没死正好!”火工上人哈哈大笑。激动之下,气血抑制不住,冲霄而起,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红。
也幸亏是大中午,鲤山一带人又少,倒没人注意异象。
城市的生活节奏过于匆忙,很少会有人静下心来仰望天空。至于天空的颜色……千百年后那一代,或许还会以为天空是黑色的,蓝色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
“不就是我还没挂嘛。值得那么高兴吗?”陈真嘀咕。但也可知,某些老怪物对近百年前那位与自己相似的人有多恨。恨意跨越时间传了下来。
“有必要吗?”陈真问出自己的疑惑。什么样的恨延续近百年而不消,甚至还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强。
“有,很有必要。”火工上人很高兴,手中出现一把火焰化为的长刀。“你知道我等这一刻与你等了多久吗?再一次的相遇。本来我以为你挂了,打算放弃复仇。结果,没想到……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陈真苦笑一声。这一切与自己何干,却又不得不将这些人承接下来。想推都没地方推去。
“少卖弄文采。”陈真左手一印打上天空。他们当即出现于法域之中。
才刚一到法域,陈真就发觉不妥。因为出现的不是自己的法域,而是火工上人的法域。
火工上人的法域是一处由岩浆组成的大海。浪潮滔天,滚起的是岩浆浪。不时有岩浆从地下喷涌而出,其威能几乎可以媲美陈真随手一击。
虽只是随手一击,可密集的话,也是能要人命的。
“呵呵……别急,我有的是时间。”火工上人耐心道。掀起岩浆。岩浆化为的热浪朝陈真席卷而来。“几百年都能等,这短短的几分钟本座如何不能挡。”
“无聊!”陈真一月轮印下,直接熄灭脚下的岩浆海。
“你说什么?”火工上人似没听清。觉得陈真辜负了他的一分苦心——就这么迫不急待的想死吗?既如此,也罢。
火焰刀沿虚空一斩,斩入虚空中。炙热的刀光中,烈焰熊熊,火舌缭绕。
这一刀在陈真眼中被无限放大。
“残月!”陈真凝弯月迎上。一印出,炙热的气流为之两分。月华倾洒,地表岩浆有冷却地迹象。
就在这时,火工上人说出一句让陈真不懂得话。“同样的招式你还打算用第二遍吗?”
火工上人料敌先机,破开陈真一印。陈真脸色一变:他在此之前根本没与我交手,怎么会知道我的招式。
“第二遍?”陈真抽出首阳剑。剑上自带雷霆。当的一声,将火焰刀格开。一接触,两人交手数十上百招。
首阳剑由于上次汇聚天雷,灵性上升不少。剑一出,寒芒大作,直接将岩浆表层冻结。
“首阳?”火工上人显然知道陈真有这么一柄剑。“很好!你可以死了。炎阳刀!”他手中的刀不再是火焰凝成那把。此刀一出,摄于首阳之威而凝上的岩浆有破封的迹象。虽未冲破冰层,冰层之下的畜力已不可小窥。
刀的舞动,带来气流翻滚。炙热的气息流窜,沿着刀的轨迹击向八方。
赤红的刀身上映现一个人——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