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他喊她。
语调和从前好像也没区别,又有着很大的诧异。
“我说的很清楚,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明白么?”
也就是说,她在这个办公室不准再跟他这件事。哪怕是走出了这里,她也不准再想这个事情。
她哪里又有说不行的余地,总不能逼迫他帮助席澈。
至于走出了这里……
率先挪开了视线,咽下长时间的沉默,她去拿了自己的包,咬了咬唇,最后一次看他,“我可以不再跟你提,但我想帮他。”
看着他,勉强的笑了一下,“无论结果怎么样,我尽力了心里才能好受,你也不用多问,就当这是我的私事。”
走到办公室门后,她又回头,“你晚上有应酬吗?”
寒愈看着她走到门口的,那张冷峻的脸有着一丝丝阴郁,但因为他还是那样简单随意的倚靠而消散了不少。
只是看着她。
她说:“我是想,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去寒公馆吃饭。”
男人薄唇微微抿着,椅子稍微转了过来,很认真的回答她,“有。”
夜千宠点了点头,笑的很浅,“知道了。”
她不在乎他有没有应酬,只是想知道他晚上想不想跟她吃这个饭而已。
结果他不想。
所以他的意思,她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如果她最后不说会帮席澈的忙,也许,他哪怕推了应酬都会跟她吃饭的。
进了电梯,她略微低着头,心里沉沉的有点难受。
他们并没有争吵,一个大声大气的字都没有,他也没说什么重话,但这俨然算得上一场硝烟。
“大小姐……”杭礼站在她身侧,担心的看了她。
夜千宠对着电梯墙壁,笑了一下,“怎么了?”
杭礼却皱着眉,“其实你真不该跟寒总谈这个,更不该说最后的话,席澈在寒总这儿是什么身份,你最清楚了。”
她抬手习惯的理了一下肩上的长发,“情敌么?”
杭礼看着她此刻的动作,忽然能感受到寒总的内心了。
她确实长大了,出国后再回来,每见一次都能感觉她在成长、成熟,不单单是举止行为,说话语气的事儿。
“要单单只是情敌,寒总也不会费这力气。”杭礼道。
他说:“席氏集团很早就在寒总眼皮底下,否则他为什么要扶持席卜生当初坐上那个理事的位置?”
夜千宠假装听不懂,“对啊,他要对付的席卜生,可现在是席澈。”
杭礼笑了笑,“大小姐,寒总要席氏,不是席澈。”
话已经只能说的这么明白了。
“只是很巧,席卜生经不住,太快倒下了,算席澈倒霉,接了这个烂摊子。”
电梯门开了,夜千宠抬脚往外走,她把杭礼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才会长时间的沉默。
上了车之后,也没有立刻开口,转过脸看着’第一集 团’大厦慢慢被甩在车子后方,她才靠回座位。
道:“是很巧让席澈接了,还是别的,谁知道呢。”
这话让杭礼蹙了眉。
夜千宠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也没什么能耐,说是帮席澈,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毕竟我就他这么个异性朋友,什么也不做说不过去。”
“我不会害你老板的!”她半开玩笑的口吻。
杭礼一点也没觉得好笑,只觉得寒总会动怒。
她跟席澈的绯闻还飘着呢,寒总前两天身体不适,这两天又公务缠身本就烦心,她统统不知道,又一门心思脸朝外的顾着别人。
换谁能不生气呢?
结果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她低着声音,问:“杭礼,他是生气了吧?”
杭礼抿唇,然后点头,“嗯。”
老板这个人过早的经历了太多事,见证了太多生死,二十岁下海经商的时候就有了三十岁的远见卓识,四十岁的城府内敛,他唯一能纾解情绪的,也就是她这儿。
所以,唯有对着她,才是另外一个寒愈,也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爱她宠她,也会因为她任何事而计较、生闷气。
杭礼觉得这是好事,否则里外都一样,老板一定会憋出病来。
“他几乎什么事都可以跟我妥协,上次保镖的事那么坚决,都去了基地,结果还是由着我了。然而,他今天拒绝跟我一起吃饭。”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点害怕。
“这次只是席澈的事,如果未来有什么我非坚持不可的事情,他是不是连我都可以放弃?”
只是假设,但是她已经觉得心口疼。
从刚刚只是谈话,她就看到了他的容忍,耐性的和她谈了半天,最后只是心平气和的说到此为止。
可她也看到了他的残忍,帝王般的残忍。
杭礼不赞同,“无论怎么样,你是他的底线。其实……如果可以,我也想请大小姐放弃这么做,寒总虽然强势,但他需要你,你们像以前那样,他才是完整的一个人,如果连你都要跟他公事公办的去说话……我觉得寒总很可怜。”
可怜……她微微捏紧了手心里的包。
“可是我必须去做。”她的视线又转向了窗外,声音有些轻,却透着不一样的坚决。
车内安静下来。
其实夜千宠知道,昨晚,她去席澈的公司,在那个会议室门口,席澈的表现的确要比他的本性高调了那么一点点,不排除想让公司内部误会他们关系的嫌疑。
但她没怪他。
换个位置,她要是在他的处境上,也会动一些心思的。
身为商人,谁又没点心思?
中午十点四十五,杭礼送她抵达了暂时下榻的酒店,下车的时候,她冲里面摆了摆手,想起了什么,又弯下腰敲了窗户。
等杭礼打开车窗,她才道:“晚上有应酬,中午提醒他吃饭,否则胃会难受的,让他少喝点吧。”
今天他肯定是不会让她去寒公馆,也不会来找她了,估计会喝不少。
杭礼无奈的笑了一下,“大小姐可以亲自跟寒总说的。”
她浅笑,没说什么,直起腰,示意他先走,她站在原地目送,好久之后转身回了酒店房间。
但是没有多作停留,夜千宠拿了笔记本和必要的证件就出了酒店。
哦对,她还换了一身衣服,从酒店侧门离开,然后站在那儿打车,要返回她自己新买的公寓楼。
坐在车上,听到车里的新闻正说着’方樾’和席氏的项目纰漏。
看起来司机很懂,也很关注这个事情。
她听了一会儿,淡笑着问了一句:“师傅,你关注这个新闻啊?”
司机等红灯,回头瞧了她,特别认真,“能不关注?这可是少说都是十来个人命的大事件!再往大了说,关乎南都的脸面。”
“你知道这个项目吧?本来’方樾’和席氏可以一并走向国际,席氏这一下可是辉煌无比,结果呢,一个跨出国门的申报,居然撤出了背后的资金黑幕,集团暗黑史,上到商联、商会,然后具体到两个集团负责人,都要接受调查,甚至要蹲进去的!”
一旦大人物被处置,那底下千千万万人都会跟着倒大霉!
所以这事非同小可。
南都这边的商界,夜千宠她不了解,也不可能认识什么大人物,没什么人脉,唯一知道的翘楚,一个满神医,一个宋财神,那都是跟伍叔穿一条裤子的人,肯定不敢帮她。
所以,她只能从另一个方向想办法。
匆匆回到公寓,她坐在电脑前思量了好半天。
那个电话,她真的是太久没拨过了。
电话播出去之后,听着待接听的声音一次次的响着,夜千宠心里倒是跟着一点点的沉静下来。
虽然是她在请求别人帮忙,但是,她有这个身份,也有足够的资格。
“喂?”标准的英文,男人庄重低沉的声音从听筒穿入耳膜。
她先是应了一声:“是我。”
那边的人确定了她的声音,声音也有了稍微的放松,问:“是药物研究出问题了?”
夜千宠没再坐着,她站在了窗户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他的影响,似乎只有这个位置,她才能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谈话。
“算不上。”她很坦然。
又道:“关乎六成吧,我搭档出了问题,我想问问alva,能不能帮上忙?”
那头沉默着,好半天,终于回应:“您稍等。”
三分钟、四分钟的过去。
她就拿着手机安安静静的等着,并不着急。
那头终于有人拿起电话的时候,她听出来了。
然后alva的声音传来,相比于刚刚的人,他的声音里反而要轻快一些,“好久不见,doctor?”
夜千宠浅笑,“一见就要劳烦您了!”
“什么事?”彼此开门见山,并不见外。
她大概理了理整件事,中间环节不清楚,只能说:“席氏集团会被查,甚至被封,因为一个项目的国际申报出环节了问题,但是您应该知道他对我的作用有多大,对么?”
alva年近五十了,但看上去永远那么精明果断。
听完之后沉默不到一分钟,“你是想让我从国际药联的角度帮他解决这次问题?”
“药联主席目前是您坐着的,当初您找到我,要我成立一个小组的时候,我记得您说过,我无论什么要求,您都可以想尽办法。”
是,这个话alva当时就说过,而且至今算数。
“给我几分钟,我得先了解整件事前因后果。”他还是那么不拖泥带水。
也足以见得,她对他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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