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背包,看了看闷油瓶,我无法想象在这里,他似乎并没有特权。我问了一声:你,确定和我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闷油瓶却看了一眼缝隙的深处,胖子看向他,他们这样的眼神交流,让我就眯起了眼睛,狗日的,我觉得闷油瓶知道的信息比我多。
但他的眼神中是有疑惑的,他应该不是在瞒我,而是他知道的信息和我们身上发生的奇怪事情是有关系,但这种关系让他觉得疑惑。
我对胖子说道:可别瞒着我,咱们已经穿一条裤衩那么多年了。胖子就道:如果和你有关肯定告诉你。说着胖子就跳到那背包的边上,踢了一脚。
我边上掏枪瞄着,胖子上去就把背包解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瞬间,无数干瘪的人的断手从里面倒了出来,倒了一地,胖子被吓了一跳直接丢掉背包缩到一边的石头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干尸的霉味。
闷油瓶蹲下去,拿起一只来,我就看到这些手上,或多或少都有手指非常长。
这些是张家人的手。
张家人有死亡之后带手回张家古楼安葬的习惯,一方面可以防止这样的尸体特征过多在世界上出现,一方面也有一种回归的含义。不管张家最后一代如何崩塌和思潮混乱,张家巨大的行进习惯还是会影响所有的张家人,就像我们过年都会贴红纸一样。并没有人强迫我们这么做,但我们自己无法抗拒这种惯性。
这么多手,看断口都是被砍断的,这是有人在张家人大量死亡之后,无法把尸体都带回去,于是砍断手代替。
胖子在边上拜了拜:小哥,这一包都是你祖坟。
那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人梦游去了一个地方,那地方全是张家的手?还是说全是张家尸体,手甚至可能是我们自己砍下来的?
我们离开了有一个小时,这里路不好走,一个小时走不了多远,来回其实就是半个小时的路径。两边都很窄,来路我们经过过,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唯一可能性就是晚上我们还是往缝隙里走了,然后走了半个小时,我们又退了回来。
这些手就是在前方的某个地方砍回来的。
这毫无逻辑,我拿起手机再次看了看,觉得毛骨悚然,我看里面的人动的姿势之顺畅,甚至就是我们三个人本人,那些小动作其实可以证明我们三个没有被夺舍,而是本人清醒的晚上起来做了什么。
但为什么我完全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没有记忆,夺舍,没有记忆。
我看着闷油瓶,看着他的眼神,我忽然出了一身冷汗,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这身冷汗超过了我一路过来的惊悚程度。
我忽然意识到了闷油瓶意味深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有在这里被优待,他犹如神佛一样的体质在这里仍旧是和凡人一样。
我想说话,但是我太害怕了,以至于我最后大吼了一声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天授。我看着胖子被我吓了一跳的胖子,浑身发抖:我们昨晚被天授了!
什么意思?胖子奇怪:添寿?小哥不用了吧。
我看着闷油瓶:对不对!
闷油瓶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非常淡薄但是让人难受的情绪。他没直接说出来,因为他非常意外他自己熟悉的可怕的感觉,又重新出现。
我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发抖,当闷油瓶在岁月的长河中,被记忆折磨成无数的片段的时候,我们这些局外人,只是在文艺上有着某种共情,这种共情宏大而自大,你觉得你感受到了巨大的悲凉。但是这一次我自己体验到了这种感觉,那种恐惧感绝望感根本和之前自己模拟的完全不同。
事实上,在草原上我们已经体验过了一次,只是那一次,我没有往这个方面想。我们那几天忽然的前进,也是因为天授。
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闷油瓶是这种感觉,昨天晚上的我,是我自己,但他又是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说,天授的恐怖在于,我的人生变成了无数独立的人。
走!我背起背包,看着闷油瓶:走!跟我走!我们都走!
你麻痹,我应该听小花的,我应该听小花的!闷油瓶绝对不能再被天授了!
这件事情绝对必须,已经结束!不要再给我有任何尾声了。
闷油瓶一把抓住我,我的手完全发抖,对着他大叫:走!!离开这里!我掩护你,你走!
你这几年经历的所有一切,你不可以再忘记。
他的速度全速前进,可以快速离开这里。
胖子也同时反应了过来,大骂了一声,看了看四周的洞壁:我操你妈。这是贼心不死啊。
他对我道:这是不是小哥脱离了天授之后,上头有什么力量要把他搞回去啊,所以拿你当引子。我操,那是什么力量?是在昆仑山底?没小哥不行么?
我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就知道我不会是什么关键人物。
闷油瓶看着我,摇头:来不及了。
来得及!我道:我有逻辑,草原,很多细节,我们进来还浅,来得及。
闷油瓶举起我的电子表,按到了显示月份的界面,我看了一眼,我发现时间变了。
我揉了揉眼睛,一开始完全无法相信,仔细去看时间,再看胖子的手表。
手表上显示,我们已经进来了一个月时间。我浑身发冷,拿出手机,昨晚睡前我还确认了时间。我不是还拍了视频么?不要给我扯!
我仔细看视频,惊恐的发现我手机相册里全是同样角度的视频我几乎每一天晚上,都在拍我们三个人。另外一个我,把每一天晚上都拍了下来。
所以刚才我看的根本不是我以为的那天晚上录下的。我手机里这整一个月,每一天晚上,都有这么一段视频。我想看的是30天前的,但我看到的是昨晚的。
我形容不出来其中的逻辑,脑子一片混乱,但不重要。
就是昨天晚上我入睡之后,到我醒来,不是一夜,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我做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我们走了多深,我也完全不知道。
但毫无疑问,我们已经深入了,所以闷油瓶刚才一直在看缝隙尽头的黑暗。
他当时已经发现,那黑暗和入睡前不同,我们休息的位置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胖子打亮了一个冷焰火,把四周照亮,这里的环境十分相似,我分不清楚和昨晚的区别,胖子爬到高处,把冷焰火丢向前面的黑暗,我就看到,在这个地方,有无数的干尸,没有手的干尸。在这些干尸的中间,有一座非常小的土地庙一样的东西。上面插了一个干尸的头,似乎在讥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