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敢笑的视线却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神情略有严肃的盯着扑倒在他身边的少年。
他朝着云清川摆摆手,轻声说道:“唐神将已是强弩之末,已非你的对手,给我看好他。”
闻听此言,不仅云清川愣了一下,就连唐闻柳也是惊诧的说道:“你想做什么?”
明明林敢笑十分希望能够掠夺他的气海灵元,怎会突然改变心意?
他望了一眼从雪地里挣扎起身的李梦舟,心中有了一些不妙的感觉。
林敢笑转身径直走向李梦舟,同时口中淡淡说道:“我忽然对你没有了那么大的兴趣,你的气海灵元且往后排排,我始终会去掠夺的,但目前,我的第一兴趣有了转移。”
唐闻柳刚想要有所动作,但云清川很很及时的拦在了他的面前,微微摇着头,说道:“你最好乖乖待在这里。”
“云清川。”唐闻柳轻吐一口气,说道:“跟你相处了这么久,一直以来只是觉得你有些疯癫,毕竟在这困苦环境下的天弃荒原久住,心理难免会出点问题,皆然大师有黑猫陪伴,时方雪有剑傍身,但你同时也有皆然大师,时方雪,以及我陪着你,可你的表现却相当难堪,纵是梨花书院的教习,但你的心境修行太过脆弱,我早该想到的。”
云清川笑呵呵地说道:“你该知道,这些并不是理由。”
唐闻柳沉声说道:“但你也该知道,你拦不住我。”
云清川撇撇嘴,说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唐神将,自是勇猛无敌,但你已经被帝君打成了废狗,而我始终都在养精蓄锐,莫说拦你,就是此刻杀你,我也是轻而易举,但你的气海灵元是属于帝君的,我没有资格杀你,你该感到庆幸,能够暂时活着。”
唐闻柳说道:“我的确已是强弩之末,但你也未见得能够杀我,若不信,且试试看。”
云清川沉默不语,唐闻柳身经百战,除了统帅一军的魄力外,自身也相当勇猛,极擅长绝地反击,只要唐闻柳未死,确实便是大麻烦,哪怕他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的唐闻柳已经做不了什么,但他也不敢去赌。
他的任务只是拦住唐闻柳,没必要多此一举。
......
夜幕已经降临,虽然天弃荒原常年都是昏暗的,又有落青冥遮天蔽日,但天地自然的夜幕此刻方才真正降临。
林敢笑脚踩着厚厚地积雪,不疾不徐的靠近李梦舟。
欧阳胜雪提剑杀去。
被林敢笑轻轻挥手,便击飞了出去。
径直撞入了困住沈秋白的那座天地囚牢里。
看到萧知南也有动作,林敢笑淡淡说道:“我的目标不是你们,也不是你身后的小皆然,我知道你们很迫切想要被我掠夺气海灵元,但也要排序着来,所以,你此刻最好乖乖站着别动。”
萧知南沉默不语,她回眸望向仍旧在昏迷的木皆然,又把目光转向李梦舟。
李梦舟手里攥着不二剑,神情凝重地望着步步逼近的林敢笑。
“我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成为被你第一个掠夺的人。”
林敢笑在他面前站定,微笑着说道:“你确实没有资格,似你这般修为的小修士,往常我是连瞧都不会瞧一眼的。”
虽然是事实,但李梦舟却嗤笑一声,说道:“镇守在天弃荒原的人皆是世间修行强者,入了知神境界,却被你轻而易举瓦解掉,这的确是很让人绝望的事情,但你突然改变心意,放着唐神将的灵元不去掠夺,反而把目光投向我,我实在想不明白,我身上有什么能够吸引你。”
林敢笑轻嗅了一口,一脸陶醉的模样,说道:“你身上的气息吸引了我。”
李梦舟微微蹙眉,他忽然想起了白落,也想起了在白虹镇外,那三名面对自己时突然变得疯狂的山外人,确透着一股不寻常。
他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没觉得有什么诱惑人的味道。
林敢笑静静望着李梦舟,说道:“你的气息让我感到很熟悉,貌似是来自于曾经某个好朋友。”
李梦舟挑眉说道:“像你这种人也会有朋友?”
“啊......”林敢笑低着头说道:“确实也算不得什么朋友,但终究并肩作战过,只是我以为他早就死了,初才忽然察觉到属于他的那股气息,让我也觉得很意外,更意外的是,那股气息居然出自你的身上,真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
李梦舟紧紧蹙着眉头,说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敢笑摊开双手,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所以,我便想弄个明白。”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李梦舟仓促间挥剑,却斩了一个空,有一股轻风拂过,而林敢笑就那么突兀的站在他的面前,近在咫尺,脸对着脸。
李梦舟吞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后退一步。
林敢笑紧紧盯着他,打量着他全身上下,似乎任何细节都不放过,观察的相当仔细。
“你到底想干嘛?”
李梦舟心里有些恼怒,猛地后退,提剑便斩,但剑却悬在林敢笑的面前,再难寸进分毫。
林敢笑缓缓抬手,食指轻轻敲击在不二剑的剑身上,一股恐怖的力量传递过来,李梦舟只觉得手腕一麻,闷哼一声,不二剑径直掉落,砸在积雪里。
他身子接连后退,终是一屁股跌坐在了雪地上。
林敢笑往前迈出一步,微微弯着腰身,俯视着李梦舟,笑着说道:“我好像搞明白了。”
“你们似乎相处了很长时间,自然而然,身上便有了属于他的气息,但想要把这股气息留住,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看来在荡魔时期,他也活了下来,并且在这些年里,做了一些事情。”
“如此说来,我貌似便不能杀你。”
“毕竟像你这样的家伙,整个世间也就只有两个,怎能轻易死去?”
林敢笑伸出手指,轻轻地在李梦舟的眉心处点了一下,他直起身子,心情像是有些愉悦,拍了拍肚子,说道:“到了该要填饱肚子的时候了,你身上那股让我熟悉的味道,似乎也让我胃口大开,应该能够吃很多。”
他转身朝着唐闻柳走了过去。
而李梦舟便坐在雪地里,一脸呆滞。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视线里早就没有了此地的存在。
萧知南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梦舟有些僵硬的转过脖子,眼神痴傻的望着她。
见此一幕,萧知南微微蹙眉,说道:“你怎么了?”
李梦舟的眼眸里回复了一点清明,他摇着头,说道:“很奇怪,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望着走向唐闻柳的林敢笑的背影,轻声呢喃着,“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知南有些困惑,说道:“但他好像真的不打算杀你。”
李梦舟的眼眸里多出了一抹坚定,缓缓站起身来,捡起了不二剑,说道:“但我却要杀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会在幽冥等着你
望着天边那抹被黑夜吞噬掉的夕阳,李梦舟脸上自然流露出来的困惑和纠结尽皆消散,被绝对的坚定所覆盖,攥紧手里的不二剑,他看向站在身旁的萧知南,说道:“此种境地,任何想法都是没有意义的,唯一的意义便是想办法活下去,既然他不杀我,那我便只能杀他,若这是他的心意,那便是对我有利的。”
萧知南皱着眉头说道:“若你不招惹他,他或许不会杀你,否则也没必要说出那番话,但你非要去作死,怎能确定他必然不会杀你?”
李梦舟淡淡笑着说道:“你这番话也没有什么意思,他的目的便是要把在场所有人的气海灵元都掠夺走,结局便是死亡,既然怎么都是死,为何不能抓住那唯一的机会,至少可以搏一搏。”
是啊,反正怎么都是死,何必去纠结林敢笑那番话究竟出自何意,不管他是真的不打算杀死李梦舟,还是在必要的时候依旧会杀,都不能影响到最终的结局。
萧知南回身看向躺在雪地里的木皆然,说道:“你觉得无念大师会不会感知到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李梦舟想了想,说道:“无念大师远在南禹,纵然他是世间站在最高峰的人物之一,但天弃荒原有雷云凝聚,影响着天地灵气,或许根本感知不到,也看不清,除了皆然大师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在那时,无念大师才会有所行动吧。”
萧知南说道:“虽然很难堪,但我现在真的有点抱希望于很不切实际的事情上。”
李梦舟说道:“我们确实可能会死,但也只能拔剑而战。”
萧知南攥紧手里的末花剑,说道:“那便战吧。”
......
唐闻柳的眼神很冷,扫过云清川,定格在林敢笑的身上,哪怕他确实没剩下多少余力,但也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的双脚渐渐拉开,左脚在后,碾着地上的积雪,随其轻踏,身形便如离弦之箭,伴着爆起的雪雾,瞬间掠过云清川,直袭林敢笑的面门!
在此过程里,云清川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暗自惊叹着,纵使强弩之末的唐闻柳,亦能瞬间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若自己先前真的稳不住性子,或许不会败,但也必定吃个大亏。
终归是姜国第一战神,又岂是易于之辈!
但是面对如此强势的唐闻柳,林敢笑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他依旧在慢慢往前走着,以手代剑,朝着半空中轻轻一划,席卷而至的雪雾便破碎开来,使得唐闻柳的身形更为清晰。
落青冥那难涩地声音响起,有着一团黑色气焰自高空砸落,在唐闻柳接近林敢笑的瞬间,那团黑色气焰便将其包裹住,紧跟着唐闻柳便跪在了林敢笑面前,黑气萦绕间,一声嘶吼响彻天际。
云清川略有些惊恐的望着唐闻柳那凄惨的模样,黑色气焰就像某种枷锁,将得唐闻柳牢牢控制住,且黑焰也在灼烧着唐闻柳的皮肤,将他那本就残破的甲胄烧得通红,布料衣衫更是在顷刻间被燃烧殆尽。
林敢笑轻吸了一口气,掌心贴向唐闻柳的胸膛,语气平淡说道:“如此庞大的气海灵元,纵使消耗一空,但仍旧源源不断涌出来,只要我把你的气海掠夺过来,你的气海之门便会崩塌,从此成为一个普通人,但我并不想让你活着,我会把你的气海毁掉,断绝你所有的生机。”
山外修士掠夺气海灵元,无外乎两种结果,一种是只掠夺气海灵元,但气海仍在,被掠夺的人自然能够活着,一种便是将得气海之源也一并掠夺过来,就会迅速变成一具干尸,死得不能再死。
掠夺气海灵元时和修行者的灵元被消耗掉并无必然的关系,纵使唐闻柳的气海灵元在战斗中已经被消耗一空,但气海之源并未受损,那才是根基所在,便也是精髓。
唐闻柳此刻便如待宰的羔羊,嘶喊声再是凄厉,挣扎再是剧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屠刀的迫近。
灼烧的黑色气焰让他痛不欲生,又像是世间最坚韧的锁链,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而这时,李梦舟和萧知南也提剑杀到。
云清川反应很快,未等林敢笑说话,他便掠身上去,把李梦舟和萧知南拦住。
现在是背水一战,若是唐闻柳的气海灵元被林敢笑掠夺,那将是十分恐怖的事情。
可拦截者,云清川又是知神上境的大修行者,他想要灭杀区区四境里的两个少年少女,简直太过容易。
就算他没有权力将人杀死,但只要他站在那里,李梦舟和萧知南没办法冲过去,唐闻柳的结局便是既定的。
事实上,李梦舟和萧知南拼尽全力,也不能突破云清川的防线,唐闻柳的惨叫声,让得他们都有些心慌意乱。
被困在天地囚牢里的沈秋白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皆是怒目欲裂,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李梦舟和萧知南一次次被云清川击飞,又一次次提剑杀将过去,纵是筋疲力尽,浑身鲜血淋漓,他们也从未止住脚步。
但真正令人绝望的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徒劳的,不能阻止林敢笑对唐闻柳气海灵元的掠夺,也不能突破云清川的防线,真要说起来,也只是在主动去挨打罢了。
欧阳胜雪开始提剑斩击天地囚牢,他不能坐以待毙。
北藏锋和沈秋白也先后拼着仅剩下的力气,试图打破牢笼。
但结果却是同样的绝望,若是他们都还在全盛时期,或许有可能打破牢笼,可就连站起来都勉强的他们,如何能够打破出自知神上境大修行者布置下的天地囚牢?
虽说世间应该有奇迹,但奇迹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
萧知南仍在提剑。
而李梦舟却站在了那里。
他很清楚,这般作为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在更深刻理解这一点后,他开始思考新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