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阙攻势凛然, 一剑便斩断了长鞭。乌苏手上挥动的鞭子霎时断成了两截, 她怒目瞪视留阙,“一柄剑也要和我作对!我今日就废了你, 让你变成废铁!”
她丢下手中半截残鞭,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向留阙刺去!
留阙浮在虚空, 剑鸣震耳欲聋,剑身上散发的暴躁杀意教人不寒而栗。只见它在空中如游影般虚晃一周,躲过乌苏的攻击,周身瞬时幻化出几十柄青光剑影,将乌苏团团包围。
乌苏被剑影围的密不透风, 望着眼前几十来道剑影, 心神大震,目花缭乱。她惊恐的睁大了眼,步伐紊乱,握着匕首毫无章法的向剑影疯狂乱刺去, “杀了你!杀了你!君灵沉你这个伪君子假圣人,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
剑影青光骤然大盛, 夺目异常,将乌苏的身影尽数淹没在光影之中, 随后只听铮的一声清响,光幕之中传来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 青光随之淡去, 乌苏颓然倒地, 而她的胸膛上,正插着一把冷意森然的长剑。
一剑穿胸,生机已无。
乌苏倒进沙地中,被贯穿的胸口血流如注,她粗喘几口吐息之后,突然侧头,抬起鲜血淋漓的手伸向闻瑕迩和君灵沉所在的方向,眼中的恨意怒火在此刻烟消云散,被血迹晕满的妖冶面容上生出了几分哀凉的温柔。
她张了张嘴,气若游丝的吐出几个字:“别恨我,这就,来了……”
音落,抬起的手无声垂落,陷进了黄沙之中。
迟圩骑着白厄虎从都城内赶来,大黑骑在他的头上,冷白的獠牙不知何时已经收起,此刻口中正咬着一把红伞。
迟圩目光急切的往云层下方探去,寻找着闻瑕迩和君灵沉的身影,忽然他面色一怔,拍打着白厄虎的头指着下方一处,“在那里在那里!快飞过去!”
白厄虎被他拍的低啸了一声,却没发怒,扇动双翼调转了方向,直往他手指的那处飞去。
白厄虎四只脚掌还未落地,大黑便先一步跳下迟圩的头朝闻瑕迩和君灵沉的方向飞去。
此刻君灵沉的身形正将闻瑕迩的身体纹丝合缝的遮挡住,大黑看不见下方闻瑕迩的情况,焦躁的在君灵沉头顶上空盘旋,发出嘶叫。
君灵沉似乎察觉到了它的动静,但身形仍旧未动半分,问道:“......伞呢?”
大黑叼着红伞飞到君灵沉的手掌边,松口放下红伞,碰了碰对方的手。君灵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处,眉心微蹙,动作极轻的点了点伞面,刹那间,红伞从地面浮起,展开伞面飞到了君灵沉头顶上空,罩出一片阴影来。
闻瑕迩此刻已陷入了半昏半醒间,阳光灼烧的刺痛已被心口处传来的万蚁啃噬之痛替代,他痛到麻木,却连抬手遏制住心头的力量都没有。
上空多出了一道阴影,他只觉有人将他从地上拉起,带进了那片阴影,听见有人在耳边唤他:“闻旸,闻旸……”
闻瑕迩听见这声唤,心神陡然清明了许多,他微睁了睁眼,看清了面前被薄汗浸湿了双鬓的人,嘶声道:“不要再管我了,我马上就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君灵沉伸出指腹替他拭去唇角的血,有条不紊,“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闻瑕迩闻言,眼尾微微上扬,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来,可下一刻,他眼前景象便开始恍惚。
他看见迟圩骑着那头抢他伞的老虎从不远处跑来,看见留阙沾染了鲜血的剑身在空中颤动,他还看见君灵沉不断的启合着唇在说些什么,可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他靠着仅余的几丝清明,吐出最后几个字:“谢谢你,君惘……”
突兀的铃声倏然而起,清悦飘渺,若隐若现,一声一声,好似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
如同有什么东西正牵引着他,将他引进另一番虚无之境中。
……
“喂,你怎么又在走神?”
他蓦地抬起头,循声望去,眼神聚汇,恍惚的看清了面前的男子。
这约摸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五官深邃,剑眉鹰目,额间戴着一块苍色玛瑙石的额带,头发一侧绑有几根细细的鞭子,着一身墨青色的异族劲装,手腕两侧齐齐束着铜色的护腕,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这男子见他不说话,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面带惊疑的说道:“你真的在走神?”
他愣了愣,有些莫名,脱口道:“我不能走神吗?”
男子打量他一眼,忽然在他身旁坐下。
他低眸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块沙丘之上。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头顶上空道:“你看看,如此漫天星辰——”男子手指下划,他跟随着对方的动作下移视线,看见了一头倒在地上的野狼,“大家都在猎狼,你怎好意思一个人坐在这沙丘上走神?”
他盯着那头身中羽箭不知死活的野狼,心中隐隐生出几分跃跃欲试,也想亲自上前猎狼的心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不喜欢猎狼。”
这话一出,坐在他身侧的男子还未说话,他便感觉有些怪异,但究竟是哪里怪异,他却说不上来。
男子好整以暇的笑看着他,半晌,悠然道:“云顾真,你这样在我们北荒可是会被取笑的……”
他闻言又是一愣,心底怪异之感陡然加剧,但下一刻,这种怪异之感又被另一种极为含糊的东西所覆盖,他听见自己说道:“取笑便取笑吧,左右我也不是你们北荒人。”
男子咧嘴笑了笑,突然伸出手在他脸颊上掐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好玩啊你。”
他皱眉,挥袖便要打开男子的手,对方却先一步松开了他的脸,笑道:“我过去打猎了,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别乱跑啊。”男子说完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想要狼还是其他的?图翎哥哥去给你猎一只回来。”
他低头躲开,“我只想回去睡觉。”
图翎看着他,似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这时后方传来古怪的喊声,他没听明白,只见图翎转过身去同样用一种古怪的语调应了一声后,又回身看向他,道:“不然,我先送你回去睡觉?”
他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从沙丘上站起,“我自己回去。”
图翎道:“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这句话让他有些生气,仰声道:“我知道!”
图翎大笑几声,仗着身形比他高些,又在他头上揉了揉,“哇,真厉害。快回去睡觉吧,说不定还能在睡梦中再长几寸,到时候就能和你图翎哥哥我一般高了。”
他瞪了图翎一眼,愤愤离开,身后还传来图翎调笑声:“要是找不到路就回来!图翎哥哥在这里等你。”
他闻言,脚下的步子当即迈的更快,迅速远离了身后的人。
穿过城门,进入都城。此时已是深夜,街道上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他凭着记忆中的指引,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座宅院门前。正要抬手敲门,两扇门便吱呀一声开合了来,从门后露出半张女子的面容。那女子打量他一眼,打着哈欠拉开了门,“我还以为你和图翎去夜猎今夜不回来了……”
他目光在这女子的面上停留了几息,抬脚进门,“我熬不住,先回来了。”
女子又打了个哈欠,关上了房门,“我们这儿的人都习惯晚上打猎,你刚来熬不住也正常,快去睡吧。”
他颔首,正欲往自己房间走去,走到一半时又忽然停了下来,问道:“图翎夜猎大概什么时辰才会回来?”
女子睡意绵绵,捂着嘴道:“估计得明早寅时吧,不过也可能今夜都不回来了。”
他看见女子满面睡意,顺口道:“乌苏你去睡吧,我在院里坐坐。”
乌苏放下捂手的嘴,古怪的看着他,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等图翎回来吧?”
他道:“不是,只是有些睡不着。”
乌苏明显不信,双掌搭在他肩头推搡着他往屋里去,“你就别管图翎了,他过会儿回屋自然会翻墙进来的,用不着你替他开门。”
他被推进了自己的房中,细想对方这番话也不无道理,遂将之前的想法作罢。
夜凉如水,屋外影影绰绰有月光浮动,风声轻响。
本该是酣睡入眠的好时刻,他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心底有个细微的念头在不断提醒着他,他似乎正在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从床榻上坐起,按着额角。
他记不得了。
他记不得自己忘记的东西是什么,正思及此,心中又有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在他耳畔不断叫嚣:你什么也没忘,你生来便是如此的。
两股念头在他心海处天人交战,他蹙眉,面上显出难耐之色。
这时,屋外的风陡然大作,倏的吹开了紧阖的窗。
他被这声响惊动,抬头往窗边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立于窗边。
那人背倚着月光,墨色的长发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拂动,修长的身形大半落于阴影之中,连面容也看不真切。
他定了定心神,想要瞧瞧这人的模样,这人却起了脚,缓步向他走来。
他陡然意识到这境况有些不对,试探着问道:“是图翎吗?”他说完面色又是一滞,图翎从不穿白衣,而且眼下对方正在沙漠中夜猎。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你是什么人?”
这人却已至他床前。
他蓦地抬头望去,在朦胧的夜色中,看见了一张令他心神一怔的脸。
这人唤他:“闻旸。”
他闻得此声方才从怔神中转醒,又想起此人来路不明,警惕道:“你是什么人?”他虽是这般问,但目光却仍旧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戒备之势骤然下沉许多。
这人抬手掀开半掩的床帏,离他更近一步,目光沉沉的凝视着他,“不记得我了吗,闻旸。”
“闻旸?”他疑惑片刻,心中料想这人大概是认错人了,便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叫闻旸,我叫……”他顿了顿,在脑海中回忆一圈,才道:“我叫云顾真。”
这人却放下了床帏,揽过他的肩膀往怀里一带,身体蓦地撞进了一个微凉的怀中。
他愣神,心中莫名的想该能闻到一股寒梅香,下一刻,鼻尖便真的涌入了几丝浅淡的梅香。
他极为诧异,心中顿时迷云遍生。
而这时,揽着他的人却在他耳畔轻声道:“……我来晚了,迩迩。”
身体被环抱住的力道骤然变得更紧,他有些不舒服的挣扎了几下,道:“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这人身形蓦地一滞,少顷,抱住他的双手落了下来,他往床榻后方退去,与对方隔开一段距离,说道:“我不叫闻旸,也不是你口中的迩迩,你找错人了。”
他说完这句话,胸中莫名的有些闷气,语气不太好的补道:“把我一连当作另外两个人,你是怎么认人的?我和那两个叫闻旸迩迩的就长得这般像吗?”
他越说越觉闷气,索性要出声赶人,岂料对方却忽然在床沿处坐了下来,注视着床里侧的他,“闻旸是你,迩迩也是你。”
继而道:“迩迩……是你母亲唤你的小名。”
他眉梢微挑,反驳道:“我叫云顾真,你是哪里来的醉鬼怎的这般胡搅蛮缠?”
什么闻旸迩迩,多半是这人喝醉酒后臆想出来诓骗他的,“你赶快回家吧,我要睡觉了,你的闻旸迩迩不在这里。”
这人听罢,只一双眸静静的望着他,却是未语。
这样的神情落入他的眼中,竟令他心头莫名沉的厉害,那股怪异之感又顺势生了出来,在他耳旁不断叫嚣:你忘了一件东西。
忘了什么?忘了什么东西?
他只觉头眩欲裂,心口疼痛不已,脑海却一片恍惚,什么也记不起来。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抚上了他的额间,清凉温润之意霎时遍布四肢百骸,缓解了他的痛。
“你只要记得你是闻旸,其他的什么也别想。”低沉浅淡的嗓音自他头顶响起。
他抬头,撞进了一双幽冽如水的眸子。他喘息片刻,问道:“若我是闻旸,你又是我的谁?”
这人收回放在他额间的手掌,半晌,道:“谁也不是。”
他怔愣几息,鬼使神差的将自己心中的疑云道了出来:“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
这人顿了顿,道:“我会帮你找回来。”
“怎么找?”他问道:“用什么法子找?”
这人道:“等找到后你就知晓了。”
音方落,他便感觉睡意上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朦胧的瞧着对方,问道:“什么时候我才会知晓?”
这人却看了他一眼,道:“先睡吧”
他揉着眼睛,似乎是想让自己更精神一些,可他越揉却越困,只好躺下,睡在枕头上望找对方,又问道:“你是不是要回家了?你说会帮我找回来,你家住在那里?我明日去你家找你……”
“我不回家。”这人道:“我就待在此处。”
他哦了一声,迷蒙着又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要来帮我。”
这个人来路虽然不明,但他却直觉这人并不是坏人,并且说话间每每瞥见对方那张脸,撞进对方那双眼时,他心中不仅是怪异之感加剧,还隐约有什么别的情绪在滋生。
这种感觉于他而言说不上坏,反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这人听了他的问话,沉默片刻,答道:“等你记起来后就知道了。”
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悻悻的翻了个身,也不再问话,径直睡了过去。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时,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云顾真快起来,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他从床榻上蓦然坐起,第一反应不是起身开门,而是打量屋里四周。
没看见那个长的很好看的白衣人。
兴许是他昨夜睡迷糊后做的一场绮梦吧,他略有些失神的想。
“云顾真,怎么这么大动静还叫不醒你?”
他回神,起身去开门,便见到图翎满脸灿笑的望着他,“总算把你叫醒了。”
他道:“大清早扰人清梦,你很讨厌。”
图翎不以为意,一手揽过他的肩把他带出屋内往外走去,“少睡几个时辰也不打紧,待会我给你看的东西保准让你眼前一亮。”
正说着,二人已步入院中。图翎指着放在院子正中的一头银色的狼尸,颇为自豪道:“怎么样,这是我昨夜从十几个人手中射下的,专程留给你的。”
他目不转睛的瞧着院中一处,视线落去的方向却不是图翎手指的方向,而是树下立着的一道白衣人影。
他上前几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图翎走到他面前,疑惑的打量他,“你在跟谁说话啊?”
他正欲出声解释,树下的人便走到了他的面前,说道:“只有你能看见我。”
他眨了眨眼,“只有我?”
这人颔首道:“只有你。”
“喂喂!”图翎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会是真没睡醒吧?怎么对着一棵树说话。”
他猛然收回视线,解释道:“没有,你听错了。”
图翎审视他片刻,陡然伸手搂过他的肩转了个身,指着下方道:“不管了,你先看看这头银狼,漂亮吧。”
他沿着图翎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头成年狼尸体正躺在地上。这头狼诚如图翎所说,通体银白没有半分杂色,模样十分漂亮。皮毛完整不见一处多余的伤口,惟有腹部要害正中一箭,此刻还汩汩的流着鲜血。
他见那狼身上流出的血,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图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凑上来问道:“你怎么了?”
他仰头看图翎,却见对方衣衫下摆印有一滩干涸的血迹,他骤然转过身别开视线,“......你别过来。”
图翎不解,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不断颤抖的手指掩入宽袖中,他平声道:“你的身上有股血腥味,难闻。”
图翎面色陡然变得有些尴尬,他抬起衣袖小心翼翼的闻了闻,却什么也没闻到,目光在他背上打量一眼后,讪讪道:“给你打了这么一头漂亮的狼回来,你竟然还嫌弃我身上难闻。”
说罢等了一会儿,见他背影屹然不动,遂又叹息一声:“成,我现在就去洗了。”
他道:“快去。”
图翎啧了一声,转头大步流星的离开。
图翎离去,那白衣人便行至他面前,问道:“你怎么了?”
他惨白着脸,摇头不语。
白衣人垂眸凝视他,道:“闻旸,告诉我。”
他紧抿着唇和对方对视良久,探出袖中的手指了指身后银狼尸首的方向,道:“我怕。”
白衣人清冷的眉眼间泄出几丝困惑的情绪来,“你,怕狼?”
他摇头,解释道:“不是狼,是血。”
一见血,脑子里就忽然涌现出许多画面,血海中堆着的尸身,执着剑的紫衣男子,哭天喊地的惨叫……这一切都让他极为不适,甚至生出想要呕吐的反感。
白衣男子默了片刻,忽然挥袖卷起一道清风,树下散落的树叶便接踵涌至半空,只见他微微落手,空中的落叶便尽数盖在了狼身之上,挡去了血迹。
他望着对方做完这一切,恍惚道:“你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吗?”
白衣男子道:“不是,我是修士。”末了又道:“你也是修士。”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干笑道:“我差点忘了。”
白衣男子默然的注视他,道:“闻旸,你从前不会怕血的。”
他怔住,心中忽的有些不是滋味,呛声道:“我不是你的闻旸,他不怕血,可是我怕。”
白衣男子蹙眉,似要说话。
他大概料到对方口中会说些什么,他不想听,便出声道:“我就是怕血,就是怕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变不成你的闻旸!”
他说完这番话白衣男子还没出声,他自己便先愣住了。对方不过是提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不过就是因为他和对方口中的闻旸不一样罢了,可他却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呢?
他有些茫然的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而白衣男子依旧用那双渊深的眼睛望着他,少顷,抬手抚上了他的耳尖。
他被这动作弄得浑身一颤,却听对方轻声道:“别怕了,我在。”
※※※※※※※※※※※※※※※※※※※※
这章应该算甜了叭?自我感觉良好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