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气血共振!
薛闻剑的肌肉鼓涨,哪怕是盘坐在那里,身子也好似巨人般开始缓缓扩张,衣袍被撑得高高鼓起,爆发到极致的真气在体内以极限的速度运转着,不留半分余地,心脏的跳动声好似大鼓锤击,野兽嘶吟。
第二步,真气共鸣,以气御力!
“咚、咚咚、咚咚咚!”
越发激烈的鼓点逐渐延绵成片,追逐不休,似是一场盛大而恢弘的交响乐在你方唱罢我登场。
当那气息积蓄到了极致之后,薛闻剑没有丝毫的犹豫,所有真气,在同一时间,尽数向五脏迸发,冲刷而去!
在同一条道路上,卡死两位宗师的路,转瞬间又遇到了新的挑战者!
第267章 先天之难,尘世有仙!
伴随着真气一同开始涌入五脏,顾担的精神也高度集中。
一息、两息、三息……
三息过去,薛闻剑的真气并未像是辛、谭两位宗师逆流而回,丧失宗师之力!
由此可以笃定,想要冲击五脏,叩关先天,最低要求也得是自身所修成的宗师,不可仰仗外物!
在这一条路上,每一点新的发现,都将消耗掉宗师的生命,不可谓没有重量。
但,薛闻剑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伴随着真气涌入五脏,他的体内不断传出各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异响声。
本就鼓胀的肌肤又被顶起一个个鼓包,肌肤表面就像是沸腾的开水,不断涌现出一个个水泡。
但那不是水泡,而是近乎无法控制的真气涌动之下,强行撑起的肉身,极端猛烈的碰撞,几乎要破开肌体一般!
便是已经被重新打磨一次的肉身,在这种真气狂涌的状态下,也好似是苍茫大海中的一页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其中。
“嗬……”
薛闻剑的喉咙间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嘶吟,好似受到重创的野兽,鲜血沿着七窍化作而下,尚且没有真正滴落在地面上,便升腾出袅袅白色的气流,蒸腾在天地之间。
在他的身边,温度骤然拔高了许久,像是突然进入到了人间的三伏天,他的体内像是有一座火炉在燃烧沸腾!
“好像有机会!”
虽然薛闻剑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但旁观的两位宗师却是大喜过望的吼道。
天可怜见,辛、谭两位宗师的下场,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几乎以为先天便是绝路,连涉足都不行。
这份心理压力,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恐怕不会明白。
而此时,薛闻剑却是证明了,正常宗师是有机会踏足那一条路的,并不会导致真气回流,丧失宗师之本!
顾担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那条路或许荆棘遍布,但,并非不可涉足!
“嗬……嗬……嗬……”
极端苦痛的声音不住的从薛闻剑的喉咙间响起,在他的嘴角处,血沫子已经堆积在了一起。
那张已显得有些苍老的脸几乎扭曲,五官似乎都变了模样,似是来自地狱的森罗恶鬼,恐怖无比。
若有孩童在此时看他一眼,怕是能做几十年的噩梦,胜过任何乡间鬼魅的传说。
一同锤锻五脏的痛苦,是言语难以言喻的。
顾担有青木化生诀兜底,还是只能一个个来,也耗费数年的时间。
而对于想要冲击先天之境的宗师来说,通往先天的路途并不能像他那样闲庭信步、不疾不徐,唯有一鼓作气,方才有一丝丝微乎其微的机会。
其中的风险,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来作为赌注!
在极致的苦痛之中,丝毫的时间都耽误不得。
黑色的真气持续不断的涌入到五脏之中,可越是涌入,身上的痛苦也越发强大,历经过气血见障之磨难的宗师,此时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无意识颤抖着,抖若筛糠!
一时间,场中竟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大约又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薛闻剑肌体上层层鼓起的小鼓包竟衰落了下去,起码看上去已经像是个人样。
“成功了么?!”
余下的两位宗师已经不自觉的靠近了过来,极为紧张的问道。
唯有顾担,眼中闪过深深的忧虑。
不是成功了,而是薛闻剑的气血和真气……顶不住了!
冲击五脏,不仅是对自身的考验,对于气血和真气的考验也是同样重要。
进行到一半就想停下?
哪有那样的好事!
如今尚且可以依靠着气血和真气以暴制暴,勉强维持住体内极端脆弱的平衡,一旦气血和真气供应不上,怕是会将自身给彻底的,由内而外的撕裂!
当初姬老冲击先天之境前,可是准备了足足几十年的时间。
虽然冲击之时,寿元也已经距离大限不算太远,可几十年的积累和准备,足够他完成一次谋划半生的挥霍。
而这几位宗师,本就时日无多,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也根本不够。
依靠着自身日渐衰败的气血和真气来进行一场豪赌,在那道坚固至极的壁垒面前,竟显得有些渺小。
顾担能够发现这一点,正在冲关的薛闻剑,感触无疑更加深刻。
只有真正开始冲击五脏,才明白那是怎样的苦楚,明白自身是何等的脆弱。
便是倾尽浑身解数,如果继续这么‘温和’,维持自身运转的锤锻,等到他活生生耗死,都没有一丝成功的机会。
那条路,好像根本就不是给宗师准备的一样!
但,没有退路了!
“啊!!!”
一声自心肺间迸发的怒吼声响彻云霄。
薛闻剑的眸子骤然间瞪的极大,眼珠似都要挣脱开眼眶的束缚。
仅仅只是瞬息之间,他身上的真气不断的向内收缩,竟是要不管不顾,不惜一切代价的去熔炼五脏!
在他的体内,令人感到牙酸的声响接连不断的传出,像是在烧红的铁板上摞上肉片的刺啦声闻之便让人侧目。
在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薛闻剑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干瘪起来,袅袅热气近乎化作白雾升腾,他的肌肤上一片火红之色。
当白雾逐渐散去,只余下一张略有鼓起的人皮,贴合在地面上,没有了半点生机。
两位宗师,以及顾担,看着地面上那张人皮,都说不出话来。
薛闻剑没有熔炼五脏成功。
极致的疯狂,换来的并不是成功,而是五脏俱焚,连血肉都不复得见,仅有些许尚且未曾彻底被熔炼掉的骨头,略略撑起人皮。
触目惊心!
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却连先天之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便彻底的倒了下去,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那条路……真的存在么?”
余下的两位宗师中,其中一位宗师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才多长的时间?
三位宗师尽数倒了下去!
他本以为谭、辛二人已经足够凄惨,可到底还留下了一个全尸。
反倒是看上去更接近、更有机会的薛闻剑,连全尸都没有留下,仅余一张人皮落在地上。
那到底先天之境,还是深渊魔窟?!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或许吧。”
顾担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因为他也没有见过真正涉足先天的人。
只是姬老的身上,曾感受到过一股特殊的气息,眨眼间便又被更加苍茫的道蕴所笼罩。
他见过的冲击先天的宗师,越是接近先天之路的人,越是不幸。
姬老准备的最完全,结果别说是人皮了,连半点尸骸都没有留下。
反倒是辛、谭两位宗师,只是死在了寿元的拖累之下,勉强可以算是‘寿终正寝’,回归原本属于自身的轨迹之中。
有机会冲击先天,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大概的确是一个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久久无言。
两位宗师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人捡起地上的人皮,一人抱起谭宗师的尸骸,离开了顾家小院。
一日之间,两位宗师以不同的方式,葬身在了同一道壁垒前。
他们两个是否还要再去冲击先天之境,顾担没有去问,他们也没有说。
日子,还是要日复一日的过。
夏朝三十八年。
清平子来到了顾家小院中。
他推开院门进来的那一瞬,顾担盯着他看了许久,险些有点没有认出来那是清平子。
此时距离夏朝二十五年天下学宫的那场盛会,又过去了十三年。
清平子本该临近大限,坐等死期。
可此时的清平子,看上去却是年轻了许多,甚至原本已经开始斑白的头发,大半都复归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