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砚此时身上的气势逼人,整个人阴沉沉的,黑眸浓得像化不开的雾,他正向怀仪步步逼近。
“哟,心疼了?”怀仪梗着脖子,脸上无半分惧色,若非她打不过成砚,男人怕是早已经趴在地上了。
成砚怒极反笑,他冷哼一声,眼中戾色渐浓,隐隐有疯狂的趋势。
他心疼?究竟是谁在心疼!
林廷之坟头上的青草都有三丈高了,她还在念念不忘!那个小白脸儿究竟哪里好?一个毫无建树的庶子,文治武功皆不如他,要是出了事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的男人她为什么要记这么多年!
林廷之!林廷之!成砚咬着牙,抓着怀仪的手不由分说往椒房殿走,他恨不得将林廷之从坟中刨出来,再挫骨扬灰,看她还怎么挂念那个男人!
“成砚,松手!”手腕处的力道太大,疼痛让怀仪皱了眉,男人与女人力气相差太大,怀仪几乎是被迫向前走。
“成砚,你混蛋,我让你松手!松手!”怀仪见男人充耳不闻,气得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成砚手臂上,他的手臂结实,被打了一下又一下仍纹丝不动,反而是怀仪自己的手掌在发红发麻。
“皇后,我劝你省些力气。”成砚的声音如同他此时的神情,冷得像是天山山顶长年化不开的雪。
周遭的宫人纷纷低着头,充当起有耳朵的聋子,屏着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神仙打架,牵连到他们这些凡人。
非皇帝皇后近身伺候的宫人更是心惊胆颤,心想果真如传闻那般,帝后关系不睦,在钦佩皇后胆量的同时又在想,娘娘这次怕是逃不过惩罚了吧?
作为帝后身边的红人,分寸自然拿捏得极好,晚枝和赵喜很有默契地与两位祖宗拉开一段距离。
从御花园到椒房殿,他们走了多久怀仪就骂了多久,她虽然打不赢成砚,可气势上却是不能输的。
“你把我拉到椒房殿又如何?不会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你那位好贵妃了吧?我告诉你,下次我还敢!”怀仪挺着脊梁,死命挣扎,想要逃离成砚的制掣。
成砚能够感受到胸腔的剧烈起伏,这女人就不带半分消停的。
他手中制掣未松,将人用力往怀中一带,直接拦腰抱起,什么话也不说,直往内殿走。
怀仪被他胸膛撞得一愣,而后开始剧烈挣扎,并恶狠狠警告:“成砚,你松开!你要是再不松开,要么你就将林若云藏一辈子,否则我见她一次便打她一次!”
成砚看着越来越近的床榻,眼中的戾色越来越明显,面上不显,嗓音却有些哑:“岁岁,我劝你还是省点儿力气。”
走近床榻,他将人轻轻一抛,怀仪便落入柔软的锦被中,虽然并不疼,她还是被摔得有些懵。
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看着慢条斯理正在解衣带的男人,她尖着声音不可置信:“成砚,你做什么!”
质问并未让成砚手中动作有半分停顿,他甚至抬着头,戏谑道:“我以为你看的出来。”
“白日宣淫,你个昏君!”怀仪气得面颊染上了红晕,她看准一个空隙就想逃,结果成砚手疾眼快又将她扔回了锦被中。
甚至因为她想逃的动作,成砚解衣的速度更快了些。
“怕了?”成砚喉中终于溢出愉悦的笑。
怀仪听了皱着眉,即刻反驳:“你有病吧?我为什么要怕?”
被骂了成砚也不恼,他总归能让她闭上嘴,说些他爱听的话。
不过怀仪这人,她就算只有半分清醒,也势必嘴上不能让自己吃亏,成砚只得更加努力,让她没有精力去说那些伤人的话。
怀仪被他折腾得火气重,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很想将他一把推开,可那人纹丝不动,怀仪气得咬牙,只能改变策略:“成砚,我觉得有病得知,你不能讳疾忌医。”
成砚不说话,怀仪继续喋喋不休:“还有,你还年轻,少吃些补品,精力不必太过旺盛,你说林若云那个小身板儿经得起你折腾吗?”
成砚继续沉默,只是手中力道大了些。
怀仪闷哼一声,一巴掌打在成砚手臂上,这人真是有病!方才还对被她打成猪头的林若云柔情蜜意,现在又在她的床榻上同她欢好缠绵,待会儿还要去昭阳殿安慰他的贵妃。
怎么不累死他!
怀仪心中愈发烦躁,那股子郁气不得疏解,而成砚的存在只会让她更加生气。
“差不多了就赶紧滚!”
冷声让成砚一愣,甚至不明白她又怎么了。
她的驱赶像是兜头一盆凉水,让他陡然清醒过来,那股熟悉的戾气又在心口盘绕。
“岁岁总是会忘了,你是朕的皇后,朕宠幸你是天经地义。”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又怎样?成砚,你应该最清楚,我这皇后是怎么来的!”她先是冷着声音嘲讽,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多了几分快意。“我早就说过,你就不该娶我!怎么?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我占着皇后位置,你心爱的林若云却只能当个小小妃嫔,见了我还需得行礼,你说这算不算是报应?”
“这是你杀了廷之的报应!”
又是林廷之!这三个字总能轻易勾起他的怒火。
明明是他们先认识,在没有林廷之时,她的眼中分明只有自己,为什么?她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只对他好!
他早该杀了那个男人,一早就杀了他!
成砚胸口起伏剧烈,眼中风暴聚拢,甚至带了一丝猩红,他看着身下的娇媚容颜,他真想……真想打断她的腿,将她一辈子禁在床榻之上,让她眼里只看得到他!
看着那截白皙光润的肩,成砚一口咬了下去。
尖锐的疼痛自肩胛处传来,怀仪疼得龇牙咧嘴,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然后一巴掌甩在成砚的俊脸上。
怀仪看着沁血的肩,俏脸一黑:“有病就去找太医,别在我这儿发疯!”
不知哪个字眼刺到了成砚,他突然发了狠,紧紧按住怀仪的双手,继续方才的动作。
“神经病!”怀仪咬着牙骂。
可无论她怎么骂,成砚都冷着一张脸,毫不理会她。
油盐不进,怀仪气急,勾着他的脖子,也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胛处,待口中充满铁锈味,怀仪松口,看着成砚冷笑。
不就是咬人吗?她也会!
而成砚扭头看着肩上的血印,突然冲怀仪笑了笑,唇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怀仪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让自己头皮发麻,疯子!
成砚就是个疯子!
最后怀仪累得睡下,而成砚看着她的睡容眼神复杂,目光在两人肩上的牙印逡巡,心底竟升起一丝奇异的满足。
天色渐晚,火红的晚霞染了半边天,成砚想到昭阳殿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顿时一阵头疼。
不过还好,幸亏这个女人足够愚蠢,在岁岁那里讨不到半点好,否则他还要分出心思对一个女人利用又提防,那也太过费神。
“贵妃如何?”成砚坐在床榻前的杌凳上,皱着眉询问太医。
“回陛下,娘娘脸上的伤这次颇重,若不好生修养,恐有毁容的风险。”胡太医低着头,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
他用余光瞧着贵妃的脸色,斟酌语句回话。
“那就治,若是不能让贵妃恢复从前样貌,朕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成砚将手中茶盏摔出,瓷片四裂,茶水溅了太医一身。
“爱妃,你受苦了。”成砚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沉痛。
“陛下……”林若云泪眼汪汪,本以为陛下久久不来,是又被椒房殿那个狐媚子绊住了脚,如今看来,陛下心中还是有她的。
这一次,她非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臣妾真的怕……”林若云轻轻抚着脸,眼泪在眼眶打转,就是不往下掉,她的声音柔弱,身子微颤,带着无尽惶恐。
“若是毁了这副容貌,臣妾还有何颜面伺候陛下?”
两行清泪自红肿面颊滑过。
“爱妃且宽心,有胡太医在,恢复从前容颜只是时间问题,你要好生保重自己,莫要让朕忧心。”
“臣妾知道……”林若云克制着哭泣,声音哽咽。“臣妾只是惶恐,皇后为何对臣妾有这么大的敌意,臣妾真的怕……”
成砚一直不提如何处置谢怀仪,林若云不禁暗暗着急,她这次可不能白白挨了打。
“臣妾承了林姓,每每看见妾,皇后便容易动怒,妾真的怕……若是哪一日陛下不曾及时赶来,妾是不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林若云语气崩溃,掩面哭泣,眼皮下敛,眸中尽是狂热。
废了谢怀仪!
她的内心疯狂叫嚣。
“爱妃,是朕无能。”成砚低着头,语气中是满满的愧疚,他颓丧地坐在杌凳上,失了往日的凌厉。“朕无法替你报仇,甚至都无法为你做主。你知道的,大梁半数兵权皆掌握在谢蕴一人手中,他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又只得皇后一女,虽然二人生了嫌隙,可谢家人护短。朕担心刚替你惩治了皇后,后脚谢蕴谢怀恩便派人谋害你的父亲……”
“他们敢!”林若云梗着脖子反应激烈,即刻反应过来这样的举动不适宜自己的人设,又软了语气。
“臣妾是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枉顾皇权,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林若云就是再想弄死谢怀仪也清楚一个事实,谢氏同林氏不一样,谢氏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族长谢蕴掌握大梁半数兵权,谢家的地位是靠他们自己挣来的。而林氏有如今的地位是依靠陛下得来的。
两者不一样。
想清楚这个缘由,林若云这才真情实感地难过起来。
“不过爱妃放心,朕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定然不会让你有性命之虞!”
郑重的承诺让林若云心下稍安,她不能急,父亲说谢氏总有落败的一天,陛下不会容忍过于强势的臣子。
反正陛下心中有的是她,她只需要忍,忍到谢氏落败,忍到谢怀仪被废,她就会是大梁新的皇后。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林若云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才发现自己竟然忽视了一个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