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的事?宁簌?”
永嘉公主如今听到这个名字,她便心里头厌恶得发紧,叫嚣而起的不愉令她原本平静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滚出去!给本宫滚出去!”
这贱婢!
分明知晓她如此不喜宁簌,竟还要在她跟前提及,她是不是存心的?!
永嘉公主只觉得气血陡然涌上心头,却听那侍女颤颤巍巍的声音还在继续:“公主,是宁家出事了!宁簌在西街开的那家绢绫坊,被查出窝藏要犯,这几日一直被大理寺的人盯着……今日一确定了真相,大理寺便前去拿人了!”
侍女的语速又急又怕,显然是怕永嘉公主又不等人说完话,便命人将她拖下去。
听完这番话的永嘉公主神色登然变了,反反复复,最终定格在那扭曲却又蕴着痛快的神情上。
哈!
宁簌她竟也有今日?
先前她多想看到宁簌这只狐狸精下场凄惨啊,可父皇轻易饶过她便罢了,母妃竟也不站在她这一边。
如今,哪能料到,是老天爷助了她一臂之力!
“竟是窝藏了要犯……”
永嘉公主冷冷一笑,眉眼间透着一股子对宁簌的厌恶至极:“本宫早便料到这狐狸精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犯下这等子事儿……倒是令本宫惊喜得很呢。”
若非眼下她的禁足尚未解禁,她不能违抗母妃和父皇的命令,不能出公主府,她定然要亲自去大理寺瞧瞧那贱人,是如何的狼狈!
那道出了青碧未说出的话的侍女,并不敢在此时接话,只能低垂着脑袋,把自己的存在感一降再降。
“那贱人的案件是被大理寺何人所查?”
偏不能如侍女所愿,永嘉公主甚是欣愉过后,陡然又把目光落在了底下低着头的侍女身上,言语中蕴着的深意不言而喻。
被这般浸着恶毒的目光看着,侍女轻轻抖了抖身子,心里尽是后悔不迭,她懊悔自己方才快言快语地多了嘴,若是……若是刚才自己没说出那位宁姑娘被大理寺的人逮了,现在她也不会如此地面对着永嘉公主的水深火热……
心思百转千回,却不妨碍侍女恭谨地回答永嘉公主的话:“回公主,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说到这个少卿大人,侍女的思绪又难免四散了开来。
大理寺新任的少卿大人魏知景,乃是礼部尚书的养子,此人在京都可谓是赫赫有名,若说宣平公府的宣平公世子是如兰君子,谦谦有度。
那这位少卿大人,虽说皮像骨像与宣平公世子有的一拼,但他不论是为人还是行事,都待人漠然置之,是百姓口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冰块脸”。
当然了,这种话,侍女也只敢自个儿在心底里念叨两句,要是让她当众说出来,她打死也是不敢这么做的。
“魏知景?”
永嘉公主想了片刻,总算记了起来,去年的大理寺少卿因办案不利,被父皇革了职后,接替这“少卿”之职的人便换成了魏知景。
礼部尚书魏老的养子,魏知景。
这个名讳一从脑海里蹦跶出来,永嘉公主那本就愉悦的眉眼,已然变得越发地舒展开来了。
她好心情地端起了手边小案上的茶盏,在侍女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轻呷了一口,却也并未露出不满意的神色。
永嘉公主放下茶盏时,反而还笑道:“这茶,极好。”
侍女垂下眉眼去,永嘉公主这般模样,却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要知道,从小到大,礼部尚书家的魏公子,可不是整日都跟在永嘉公主身后跑吗!
那个魏小尾巴在公主身后转了一整个稚嫩的童年,众所周知,在京都放眼望去,近乎无人比魏知景还喜欢永嘉公主了。
如今,那位宁姑娘就在魏知景魏公子手中,还不是永嘉公主说什么,魏公子……哦不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便做什么吗?
是以,永嘉公主能流露出这种势在必得的笑容,自是不出侍女意外的。
“去令青珠……”
永嘉公主的话刚说到一半,又打住了,她顿了顿再道:“不,你去。”
侍女茫然地抬头,只听永嘉公主在上首淡然地道:“你去大理寺一趟,就说……”
“本宫要见魏少卿一面。”
永嘉公主扶了扶发间的珠玉琳琅,她面上露了淡淡的笑,似乎对魏知景会来公主府之事,信心满满。
侍女当即便敛了眉,应喏下来。
“送你出府之事……本宫尚被父皇禁足不能出府,等父皇态度和缓了些,本宫应你之事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永嘉公主叩了叩茶盏的盖面,说得漫不经心,侍女早料到她会这般说辞,心底里亦是冷笑一声,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毕恭毕敬地感激涕零的模样。
见永嘉公主吩咐完了所有的事儿,侍女正欲松一口气地要告退,哪知永嘉公主却再度地喊住了她:“你唤做香红是罢?”
唤做香红的侍女垂头敛目地应了声“是”,永嘉公主此时瞧着她,只觉得越发地顺眼了,这丫头不似青碧那般过分地唯唯诺诺,也不似青珠那般似有心计。
永嘉公主再道:“这段时间,你便跟在本宫身边罢,替本宫时刻关注着青珠,她但凡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便即刻来禀本宫。”
这话的意思……是要香红顶替青碧的位子,去监视着青珠的动向。
是要她做个里外不是人啊。
香红哪能不知永嘉公主的用意,想来,她这是对青珠的顾虑仍旧不能打消,这才命了她这种低阶位的侍婢来临时做她的大宫女。
但眼下……
香红除了应一声“是”,哪里还能有别的选择?
想来,她亦是万分难受才是,一边收了青珠的钱财,按照她所说的话战战兢兢地、一五一十地告知永嘉公主,表面上她只是普普通通替上头的姐姐传话的侍女,可这位永嘉公主又怎能料到她早被自己身边的大宫女所收买了?
眼下,公主又命她反去监视着青珠,香红只觉得自己过分地悲难了些。
待永嘉公主终于“大发慈悲”地令她告退,走出院子的那一刻,香红这才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喘息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