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也正是李老板给各位零售商的“大限”,晚上八点,他来到加工厂的广场上,却只发现七八个零售商,大为不解。
“还有其他人呢?”李老板装腔作势的问。
一个零售商回答:“李老板,人家认了另外一个爹了,不来找你了!”
李老板以为所谓的“爹”是指周江河,顿时大怒:“这个县城的茶叶,都由我提供,他们不找我签合同,难道只卖龙山雨前茶吗?我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不来,我就不再给他们发货。”
零售商诧异的问:“李老板,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李老板一怔:“知道什么?”
“其他的零售商都有货源了,以后他们不找你供货了!”
李老板顿时失魂:“怎么会这样?”
零售商:“据说,是周江河给他们找的货源。”
此言一出,李老板身子摇晃了一下。
他以为零售商们不会那么蠢,为了一棵树舍弃整片树林,他们一定会放弃周江河的雨前茶,跟他签订订购协议。却不料周江河摆了他一道,给县城的零售商们提供货源。这下他厂里积攒的茶叶,可怎么办?堆在仓库里发霉吗?
李老板开车来到钱老板的零售店,发现零售店的架子上放满了茶叶。李老板不禁大怒,一个箭步闯进来,指着钱老板就骂:
“你个过河拆桥的东西……”
他话没有说完,脖子就直了!
坐在钱老板旁边喝茶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周江河!
周江河冷冷的看着李老板,他的失魂落魄正是周江河想看到的。
“老李,一起喝茶吗?”
李老板抬起下巴,高高在上的模样。
“哼,我喝饱了!”
周江河笑:“你不是喝饱了,是气饱了吧?全县十之八九的茶叶零售商都跟我的朋友拿货,你的生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老板气的要背过气!
“周江河,你为什么一直跟我对着干!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江河冷哼。是李老板跟他对着干,李老板却恶人告状,倒打一耙,周江河真是服了。
“我不过想帮助龙山村的村民而已,顺便也帮助这些艰难的零售商。是你太贪得无厌了,压榨茶农罢了,还强迫零售商选边站,你有今天,是你咎由自取!”
李老板说不过周江河,便怒对钱老板。
“老钱,我们合作多年,你以后真不跟我拿货了吗?”
钱老板撇嘴笑。
“是你不给我拿货,不是我不想跟你拿货!你别老是把责任推给别人好不好。”
李老板以退为进:“老钱,我不要你签新协议了,我们依旧按照从前的合同做生意,好不好?”
钱老板摇头。
“晚了!我已经跟周总的朋友签订了合同,以后都由他们供货。说起来,他们的货比你的要好很多,我的生意以后也会更好的。”
李老板见大势已去,浑身无力,像是跟钱老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以后我可怎么办!”
钱老板冷笑:“你以后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情。一起喝茶吗?不喝的话,请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虽然初夏,但李老板已经感受到了深秋的寒冷。
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上车,周江河不禁一哼。
“自作孽不可活!”
周江河给钱老板和四位茶商牵好线搭好桥,便回到自己的雨前茶专卖店。刚进店,就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穿着讲究的男人,一手拿着小茶壶,一手背剪着,环视整个店铺,直摇头。
“龙山雨前茶算什么,我喝过最好的茶乃是古法炒制的碧螺春。这种茶才真正算是好茶,不是没一个人都能喝的上的!”
刘海红尽管心里不是很高兴,但来者即是客,都得热情欢迎。她便迎接上去。
“老先生,看出来你是个爱茶的人,请坐,我给你泡一壶雨前茶尝一尝。”
老人不屑的哼一声:“别,别!从前我喝的都是好茶,你突然让我喝次品的茶,岂不是糟蹋了我的味蕾。”
刘海红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看门口的周江河:这世界,什么奇葩的人都有啊!
周江河杜刘海红笑了笑,让她别放在心上。
老人尽管说龙山雨前茶多么不好,但人却没有走,也不生分,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
周江河故意大声对刘海红说:“小刘,既然这位老先生已经品尝过绝品的好茶,我们的雨前茶肯定不合他口味,你也别给他沏茶了。”
“是,周总!”刘海红才懒得伺候这种把自己当大爷的人呢。
那人不悦的看周江河:“你哪位啊?”
周江河肚子里忍不住笑,他自认为是品茶高手,脑子却不活泛,要是一般人见刘海红如此恭敬,便该知道周江河是这个茶店的老板了。
周江河故意不点破。
“我姓周,你叫我小周好了。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人面泛得意之色。
“我姓介,很少见的一个姓。”
周江河点头:“介老先生,你既然看不起龙山雨前茶,不知来店里头有何贵干呀?”
介老头喝一口茶,优哉游哉的很。
“我也就随处走走,看看你们店里头有什么好茶。原来都是龙山雨前茶!哼,这算什么好茶,也值得你专卖!”
刘海红忍不住了:“龙山雨前茶一千块钱一斤呢,还不算好茶吗?那么什么样的茶才算是好茶?”
介先生又笑了,得意溢于言表。
“自然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古法炒制的碧螺春了!喝一口,让你回味千年!”
刘海红努嘴,嘀咕:“不知老先生把这种古法炒制的碧螺春带来了吗?”
“当然带来了!”介老兴奋的屁股离开椅子,差点跳起来,好像他巴不得别人问这个问题似的。他摇晃摇晃手里的小茶壶。“这里面不就是古法炒制的碧螺春吗?”
刘海红不以为然,又露出嫌厌的表情。
“你的口水,谁稀罕!除非你带有一二两的茶叶过来,我好泡给我们周总喝。”
介先生一怔,看着周江河:“她叫你周总,你是她什么人?”
刘海红破涕为笑,心想,这个老头老年痴呆了吗?
周江河也笑了:“她叫我周总,我自然就是她的老板,也就是这家茶店的老板了。”
“原来你是这里的老板!”介先生把周江河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不出来啊,你年纪轻轻就当了老板!”
周江河见他大言不惭,有意要怼他一番。
“人不可貌相,老先生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比如说,在品茶方面,别看老先生五十来岁了,但跟我一比,你喝过的茶根本不算什么!”
介先生瞳孔微微张开,面上十分不满。
“你说我喝过的茶,比不上你喝过的茶?哼,你的龙山雨前茶,我又不是没有喝过!”
周江河不屑道:“你的古法碧螺春,我还看不起呢!”
“什么!”介先生跳起来,瞪圆了眼睛,“你看不起古法炒制的碧螺春?哼!我就给你尝一尝!”
周江河急忙阻止:“我可不想喝你茶壶里的茶水,多不卫生!”
介先生面红耳赤:“你不讲卫生,我难道不讲卫生!哼,我带有茶叶的!”
周江河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铁盒子,他宝贝的很,轻轻的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盖子里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一撮茶叶,其实两厘都没有。
“小姑娘,给我烧水来!”
刘海红本不想,但周江河给她递眼色,刘海红也只好去接电烧水。
介先生还很讲究,斥责她:“不能用矿泉水来泡茶,这样泡出来的茶不行的!”
刘海红憋着火气:“那要什么泡茶?啤酒吗?”
介先生颐指气使的:“得要有玉泉山的泉水,泡出来的茶才地道!”
周江河肚子里不知笑多少回了,这大老远的,怎么弄来玉泉山的泉水!
刘海红讥讽:“你去拿玉泉山的水来,我给你泡茶!”
介老摆摆手:“没有玉泉山的泉水就算了,勉强用井水也可以!”
刘海红还没有见过这么爱显摆的老头!
气鼓鼓的去天井里打了一桶井水,放在壶里烧。
烧开了,她正要抓介先生的茶叶泡,介先生啪的打了她的手一下。
“你干嘛?”
刘海红哭笑不得:“给你泡茶呀?”
“我说用你泡了吗?你的俗手弄脏了我的茶叶!我自己来!”
刘海红气鼓鼓的,周江河在旁边对她摇头,且看介先生泡出来的究竟是什么茶,怎么个回味千年法儿!
介先生泡好了茶,嫌弃的指着茶几上的茶杯:“你,去洗一洗!”
刘海红哼一声,拿两个茶杯去洗了一遍。其实,已经很干净了。
介先生倒好了两杯茶水,一杯给周江河。
“你尝一尝!从前,这种茶只有乾隆皇帝才能喝到,你这小子,幸运的很呢!”
周江河喝一口下去,味道口感确实不错,在龙山雨前茶之上,也难怪介先生如此嘚瑟,自夸的很。
不过,周江河看不惯他这种大言不惭的姿态,想了想,笑说:“介先生的古法碧螺春确实好喝,不过跟我珍藏多年的茶叶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介先生十分自负,一面把茶杯放在鼻子下嗅,一面说:“你别吹牛了!你珍藏的茶叶不就是龙山雨前茶吗?跟我的一比,简直就是云和泥!不在一个级别!”
周江河不动声色:“我珍藏多年的可不是龙山雨前茶,而是……”
周江河故意拖延语气,引起介先生的好奇心。
“而是什么?”
周江河娓娓道来:“介先生自称十分懂茶,但不知在北宋的时候,最有名的茶叶是什么茶?”
介先生深谙茶经,当然知道北宋时候的名茶:“最有名的莫过于福建曾坑斗品茶叶,连黄庭坚和苏东坡都难以喝到这种好茶呢!”
周江河故意说的轻描淡写:“真不好意思,我正好珍藏一两的曾坑斗品!”
此言一出,介先生眸光为之一尖。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
周江河学着介先生的模样,翘起二郎腿。
“我可不是乱说!”
介先生心痒了。
“你拿出来看一看!”
周江河笑说:“我要是拿出来,只怕得把你的什么古法碧螺春要比下去,碾压成泥了!”
这话是反讽介先生刚才的论断,介先生不禁面色一红。
“哼,不会的!曾坑斗品已经绝迹,不可能再有这种茶叶,也不可能再有那种古法炒制!你年纪轻轻,就学会撒谎骗人,真是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