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怀疑自己装傻的事情,那就更不可能了。
傅知玉深知自己以前的性格,遇见这件事,他有可能碍于可怜帮忙,但他以前想得太多,怕给琉璃宫带来麻烦,绝对不会自己出面,基本上就是暗中相助了。像这种直接出面罚人的事情,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直接出面比暗中做事来地爽,完全顺着自己心意活着,也确实比束手束脚好许多。
“有的时候,就是普通人比聪明人活地更开心,”傅知玉和元明刀感慨道,“想地越多,反而过得越不高兴。”
元明刀听完这些,倒是放心了,至于十三皇子那边,他本来就不怎么在意。
总不能一直看着他吧,本来就不熟,能应了他的话来帮忙就已经很不错了,宫里的可怜人和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不是傅知玉一个人能够管地过来的,能护他一时的安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看他自己的命吧,”傅知玉叹了口气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这后来发生的事情,和傅知玉之前设想的就相差无几了。
桂嬷嬷一脸气愤地捂着自己的脸回了宫,傅容骊一看她这样子,又听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瞬间便沉下了脸。
他现在身体好地差不多了,之前还被傅容骊送去了科举那边帮了些忙,其实那药喝不喝也没差。
“我就说傅知玉这个人没傻!”他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恨恨地说道,“讲话还是这样阴里阴气,惯会气人!走,我们去找母妃和哥哥!”
不过傅容烨现下也忙,不在宫中,薛贵妃听了这件事,虽然也气,却是在某些方面不怎么同意傅容骊的看法。
“骊儿,这份气是要找回来的,桂嬷嬷自然不会平白受了这份委屈,不管是琉璃宫还是那什么花芮轩,母妃都要她们知道,如今这宫里风到底往哪儿吹,”薛贵妃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珠翠,看了他一眼,话风一转,“不过,傅知玉没傻这件事,还是不能轻易下结论的。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嚣张,都是暗地里使坏,跟她母妃一样,长了一副白莲花样子,实际上心肠黑地很,如今竟然敢这么直白,正是说明脑子坏了,不行了。”
“母妃!”傅容骊急地跳脚,“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薛贵妃现在被傅容烨的想法洗脑地很严重,就科举这一件事,临月楼现在所有的风光可都来源于此,要不是傅知玉真傻了,他怎么可能把这么好的差事拱手让人?
“不是母妃不相信你,”薛贵妃耐心道,“你也多学学你哥哥,有的时候不要意气用事,要摆事实讲道理,对吧?”
傅容骊气地不行,赌气道:“我不和您说了,我和哥哥说!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他话音刚落,傅容烨就走进来了,不过他脸色久违地很不好看,阴阴沉沉的,一进来就低声问了一句:“吵什么?”
薛贵妃现在一见自己的大儿子就高心,连忙招手道:“烨儿来来来,快坐,母妃刚刚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
“还吃什么?!我现在哪有这个心情,”傅容烨脸色更加难看,“出大事了!”
薛贵妃一惊,连忙挥退左右侍从,问道:“怎么了?”
傅容烨在一边坐下,沉声道:“科举的事情。”
“那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皇上明明也很满意……”
“御史台查出了舞弊,说是试题泄露,这件事父皇已经知道了,刚刚已经着人调查。”傅容烨的脸色越说越差,就快滴出黑水来了,“若是真的,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大麻烦。我怀疑,背后有鬼。”
“肯定是傅知玉!”傅容骊仿佛猜到了什么一样,“就是他!我就说他没傻!”
“你知道什么?”傅容烨用看白痴的目光瞪了他一眼,“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傅凌霄!”
傅容骊被哥哥一呵斥,又不敢说话了,低下了头,好久之后才期期艾艾地道:“那……桂嬷嬷的事?”
“这个时候你还管什么桂嬷嬷?”傅容烨警告他,“若真是科举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还有整个薛家都逃不了,你也不能幸免,给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到这上面来,最近安静一些,不许在外面给我惹事!”
傅容骊哼哼唧唧半天,但他心里也知道轻重,便老实听着,不再开口了。
临月楼那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傅知玉已经坐上了去元家的马车,慢慢地穿过宫前的大街,往市井里面走。
这个时辰,外头已经热闹起来了,他闻到外面传来的蒸好的包子的香味,还有浇在面条上的油香与麦香混合的味道,他本来吃了早饭的,都有些饿了。
傅知玉实在没忍住,叫人在外面买了一碗阳春面回来,和元明刀两个人一起分着吃。
他没有直接去元家,反而绕了路,想去城东那家糕点铺买点家里人喜欢的糕点,不过走这条路的话,会路过徐大学士的家。
马车走过那里的时候,他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徐大学士是他尊敬的老师,脾气虽然差了些,但是学识渊博,教自己写字画画,傅知玉很多知识都来源于他,只是现在却只能让他失望了。
傅知玉回宫之后便听说他病了,连递了几次帖子都被他回绝了,徐府很长时间都闭门谢客,只说徐大学士病地厉害,连负责科举这差事都一并给推了。
也是前几天,傅知玉派去的陈太医才进了门,回来禀报说没什么事,只是徐大学士今年快八十岁了,年纪大了,身体自然就差了,多修养修养就好了。
傅知玉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上辈子因为科举舞弊案那件事,虽然他查明了真相,证明了清白,但是用时也长。
徐大学士好面子,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戳脊梁骨这么久,气地不行,身子一下就不行了,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
现下虽然他也病倒了,但是却比上辈子那场急病好上太多,至少还有修养的机会,傅知玉心里也得了一些安慰。
这老爷子喜欢抽烟叶,爱咳嗽,傅知玉这回就没用自己的血做松子糖了,做了一罐子秋梨膏给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按徐太医的医嘱每天喝。
现在徐府除了几个医师,仍然不接外人,不过傅知玉即将盖上车帘的时候,看到徐府正门旁边的小偏门走出来一个人。
是新科状元沈泱,傅知玉听说,他封了翰林院编修,六品,虽然不算是好位置。但对一个背后无人运作寒门学子来说,这起点也不差。
徐大学士是真喜欢他,对沈泱挺好,有的时候还倒贴钱给这位学生,如今沈泱得了状元,回来谢恩师也说的过去。
沈泱倒是没注意到傅知玉这辆马车,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仿佛什么计划得逞一般。
傅知玉看到这笑容,却有些不舒服,他总觉得沈泱这个人也有点怪怪的,可仔细一想,有觉得自己多心。
虽然是和前世表现有些差别,但也大致符合沈泱的特点。他若是重生,没必要来与自己说话,应该早都省去自己这个中间环节找谢恪去才对。
“怎么了?”
元明刀把面呼噜完了,看着傅知玉一脸凝重地望着外面,又问道:“主子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傅知玉随手把帘子搭上了,转头做回了马车中间的位置,“点心铺子要到了,我们准备下去吧。”
半个时辰之后,傅知玉提了一手的点心盒子,带着元明刀从元府门中进去的时候,便听到一阵嬉笑的声音。
“夕姐姐说的是真的吗?那边真这么好玩?那我下次让爹爹也带我去!”
这是元鹭的声音,他是小舅舅的儿子,今年十一岁,长地虎头虎脑,脸上的婴儿肥一直没消去,软乎乎的非常可爱。上一辈子和元明刀关系很好,他死的时候,明刀很是伤心,自那之后,整个人性格都变了许多。
“当然啦!”回答他的是一个女声,听着爽朗活泼,“我还给你从那儿带了一条马鞭做礼物呢,明天就带你去城外骑小马去,很有意思的!”
这声音便来自大舅舅的女儿元夕了,比自己大两岁,十八了,从小习武,十分英气,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傅知玉再往前走,就看见小院子里面做了一圈人,两个小的在树底下坐着,大人们在远一点的亭子里面聊天,时不时看看那边,傅知玉从门那边走出来的时候,是元鹭最先看到的。
不像傅知玉想象的场景一样,元鹭和他已经有三年未见了,回来之后便听说他封了昭王,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今一见傅知玉竟然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昭王……王爷,”他小脸露出几分惊恐,吞了吞口水,磕磕绊绊地开口,还差点给他跪下来,“见过王爷。”
傅知玉:“……”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小胖子这样紧张兮兮的模样,把糕点递给他他也不敢接,畏手畏脚地像一只胆小的胖兔子。
没办法,他只能走上前去,把这小胖子一把抱了起来。
“叫什么王爷,我是哥哥,这里又没有外人,”傅知玉拍拍小胖子的屁股,又道,“不记得我了?”
元鹭稍微放松了一些,道:“不是……”
不过他越过傅知玉的肩头,很快就看到他身后的元明刀了,然后就是眼睛一亮。
“啊,漂亮妹妹!”
元明刀温暖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
他在皇宫里面养地好,本来就白,长发也没剪,傅知玉给他扎了一个辫子,柔软地垂在他脸侧,他现在十岁,脸部的轮廓也十分柔和,确实有点男女莫辩。
傅知玉差点笑出声来,这时候元鹭已经顾不上他了,扭动着从他身上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蹭到元明刀身边,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这个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元明刀瞅了他一眼,硬邦邦地回了他一句:“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