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端惠是谁

夜深人静,此时医院的走廊难得空荡荡的,只有带着寒意的月光透过窗户斑斑驳驳的洒落在地面上,泄开了一地银光,像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糖,同样也落在倚靠着墙壁的向旭橪身上,这光在微垂的眼睑上跳跃着,然后顺着高挺的眉骨快速划过,他右手持着手机,侧耳倾听,视线慢慢上移,望向窗外漫漫黑幕中的高悬明月,眸底是明明暗暗的晦暗艰涩,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你嫂子还在急救室,你们不用过来,这事先不要声张,不要告诉其他人。”

向旭橪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最后的语气有些强硬,“听话。”结束通话,他有些烦闷地揉揉眉心,良久,轻阖双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终于急救室门前刺目的红灯熄灭,一脸苍白的贺令榆被护士推了出来,双目紧闭,卷翘的睫毛映射下一团影子,唇色淡淡,额前散着几缕头发,安安静静像个沉睡的瓷娃娃,向旭橪俯身靠近,用手轻轻拨开碎发,手背贴了一下贺令榆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一晚上沉沉浮浮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望着眼前英俊的男人,护士的声音不自觉有些放轻:“病人已没有大碍了,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观察一晚,但是需要家属陪护。”向旭橪点点头,沉默地跟在后面。

vip病房很大,为便于家属陪护,还特意在病床旁边设置了一个简易的陪护床,向旭橪随意扫视了一下环境,便将视线放在了病床上的贺令榆身上。

极轻的两下敲门声,是助理张昀景,他刚想出声,便被向旭橪扫过来的一个眼神制止了,向旭橪指了指门外,张昀景了然地点点头,退至门外,将门小心关上。

走廊仍是静悄悄的,察觉到老板心情不怎么美妙,张昀景的声音都自觉放轻了些许,“向总,我们查了今晚游艇的监控,视频显示贺小姐出了船舱后,身后确实尾随着一个男人,天太黑看不清脸,男人尾随贺小姐到了甲板上,但甲板那里是监控死角,视频没有拍到后面的事情。”

说到这,张昀景明显感觉到一股冷厉压力袭来,忙赶在老板发火前补充道:“进出游艇的人员都有记录,我们让游艇负责人看了下视频里的男人,他说看这个人的身形,不是登记在册的游艇工作人员,猜测是应邀参与的人员或者是剧组的人员。”

“船舱内有个调酒师,重点查一下这个人,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向旭橪的声音虽然有些淡,却无端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眸色狠厉,像把锋芒毕露出鞘的剑。思及此次游艇派对的契机,补充道:“游艇负责人不知道,那就查一下游艇的主人!还有,查一下向业平与高嘉莹的关系。”

向业平与高嘉莹?张昀景有些意外,之前向总只让查高嘉莹在国外的过往,最终调查出来却没有什么异常的,这次是调查两人的关系?像是察觉到对方的疑惑,向旭橪冷声道:“都在国外,同一时间段回国,又那么巧在同一个剧组,这世上可不缺巧合。”话音一转,语气愈发讥讽:“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雁过留痕,狐狸尾巴总是藏不住的,更何况是我那个向来不做赔本买卖的好二叔。”

“好的,向总。”张昀景应声道,想起病房里的贺令榆,便将这段时间查到的信息如数汇报,“向总,您之前让查的关于贺小姐的事,我们查遍了贺小姐所在城市和周边的马场,没有查到贺小姐出入的记录,贺家在当地也没有私人马场。因贺小姐平日鲜少出门,几乎没有社交活动,所以其他方面的信息,进度仍比较迟缓。”

听到这些的向旭橪,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脑海里闪现了那日马场上她肆意驰骋的画画,骑术高超绝非一日练成,既然在南方没有学过,那么她是怎么会骑马的呢?还有那些拳脚功夫,又是什么时候学的呢?

久久未听到应答,张昀景有些奇怪地抬起视线,却见向旭橪神色不明,眸色幽暗难懂,这种奇怪感更多了,不过他还是有职业操守的,没有多问。

回过神的向旭橪,轻轻闭上了眼眸,复又睁开,这一刹那似是做出了决断,表情有些释然,他语气有些轻但却很坚定:“不用再查了,”视线落在张昀景身上,“现在形势不明,这段时间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太太,尽量小心些不要被发现,若是被太太察觉了,”说到此处竟是轻笑出声:“看能坚持多久吧,若是被发现了,你们就如实解释,不要让太太误会,也不要影响她正常的生活。”这意思竟是笃定贺令榆一定会发现他们。

不过,现在不叫贺小姐,是改叫向太太了吗,张昀景敏锐地发现了这个细微改变,不过比这更魔幻的事情都能发生,比如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向总亲自跳入海中将太太救起来。看来他要对向太太更加的恭敬了,想到这,他的语气愈发尊敬,“向总,放心,我会安排机灵的人保护太太的。”

向旭橪独自一人回到了病房,此时夜已极深,万籁俱寂,他静悄悄地站在床边,病房没有开灯,只有清亮的月光透过没有合严的窗户落在了贺令榆脸上,将莹白的脸颊笼罩出了几块深浅不一的暗影,鬼使神差地,他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月光如水般霎时盈满屋内,贺令榆的脸颊完完整整的沐浴在了月光下,月色给披上了温柔的外衣,她是入眠的睡美人。

视线一寸寸描摹着,从光洁饱满的额头,落到明珠落匣的双眸,长睫落下扇子一般的暗影,想起往日这双明亮双眸,或嗔或笑,或冷或悲,心头不由一晒,然后是挺翘秀气的鼻子,最后是柔软的不可思议的樱唇,向旭橪下意识地附抚上自己的唇,仿佛上面还有那冰冷的触觉,以及最后那个时刻对方无意识地唇齿蠕动,足以将所有的冰雪融化。

他想起了在看到她跳海的那一刻,心脏的跳动被按下了暂停键,有什么东西被撕裂开了,瞬间崩塌,大脑仿佛装上了橡皮擦,所有的思绪被擦拭成一片空白,所幸身体比大脑诚实,沉入海底的时候,他只想找到她,在触碰到她胳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心脏咚的一声重新跳动,血液开始流淌,一股一股流向全身,

确实有一些东西在心底早已埋种,只待一个契机便破土而出。倏地,向旭橪无声笑了下,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而这温柔兴许他自己都未发现。“你喊了一晚上的母后,此刻母后是否有入你的梦中呢?”接着声音更轻了,像羽毛和雪花一样轻,“端惠是谁,不重要,只要你在就行了。”

清晨,第一束阳光洒落的时候,贺令榆从昏睡中醒来了,入目便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嗅到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眸色越来越清明,她记得昨晚最后一个记忆的画面,好像是向旭橪将她打横抱起,现在她在医院里,那便表明她安全了。此时药性褪去,身体已经没有了难耐的灼热,昨天的黑暗、海底的冰冷似乎结束了。

但昨天决绝的咬破舌尖,疼痛感在今天非常明显,简直是疼彻心扉,贺令榆忍不住蹙起眉头,小小的吸气。“早上好,你醒了啊?”护士推门而入,正好看到醒来的贺令榆,她将温度计放在桌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整个病房瞬间亮堂起来,贺令榆眯了眯眼睛,她刚想出声询问,可是舌尖稍微一动,就火烧般的疼,她忍不住嘶了一下。

“先别说话,你舌尖咬的还是很严重的,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说着便给贺令榆量起了体温,“温度正常,今天再观察一下,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不过你最近都只能吃流食,舌头不能再伤到了。”也不知道遇到什么样的事,竟让这个姑娘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舌头咬的血淋淋的。

护士利落的给贺令榆冲了杯葡萄糖,小心地喂她喝下,然后又扶她躺下。护士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她,有些惊艳,哪怕这么憔悴地躺在床上,不施粉黛的纯天然五官依旧精致漂亮,冷白皮即使凑近看都没有任何瑕疵,气质出尘,现下又添了几分清清冷冷的病西施之感,确实是个大美人,难怪那个俊朗的贵公子会在这守了一晚上,直到天将明才离去。

“你老公对你真好,他守了你一晚上呢,天亮才走,走的时候还特意嘱托我们好好照顾你。”护士直言说道,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羡慕,给贺令榆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点流食。”最后检查了一遍,便离开了。

脑海里思索着护士刚才的话,她说的应该是向旭橪吧,他居然守了自己一夜吗?昨天好像也是他跳入海里救自己上来的吧,贺令榆神色有些怔怔的,视线慢慢挪向窗外,双手不自觉捏紧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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