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艳阳高照。海面上的咸风走街串巷,调皮地从人们的耳旁拂过。掀起发丝,引得一阵舒服的清凉,难得惬意。
蔡昱颖从床上醒来,感觉头疼得很。抬起手,遮住从窗边投进来的金黄阳光,被刺得眯了眯眼。
昨晚的红酒委实厉害,清醒复苏的脑袋,头疼欲裂。
她皱着眉,开始回想昨晚上的事情。
她肯定是喝醉了,但却记不清喝醉后的事情。不过,她知道自己的酒品不算好,肯定闹腾了很久。
这一世的邱刚敖还没有接受她,从他昨晚身上浓得快滴出来的黑暗就能看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没弄死她的冲动,才把她送回来的。
“唉”
面对接下来早已熟知的剧情,还有不知道如何走出去的重复。蔡昱颖坐在床上,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这个重复总是让她再次见到了邱刚敖,总是好的。
至于,如何破解这个重复,她还是需要好好想想。
“哟,小贱人起来了,昨天怎么没喝死你啊。”
她拿着换洗衣服,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听到动静的陈英,便推着轮椅出来了,还是那副怨恨的恶毒嘴脸。
果然,不管是重复,还是那个梦里,陈英都一如既往的恨不得她死。
她的执念,不可谓不轻。
可惜,蔡昱颖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无数次,甚至数次经历过陈英想杀她的事。这样的话,无关痛痒,她亦是置若罔闻。
进卫生间洗了头发洗了澡,换下满身酒气的衣服,浑身轻松不少。
心中,对于面前的困境,也忽然生出了几分勇气和坦然。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柔婉的眉梢,经历的事多了,也慢慢生出几分坚定。
“如今的状况,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至少,邱刚敖还在她身边。
至少,还有转圜的原地。
收拾整理后,她换上一身轻便的装扮,灰色系的运动装。栗子长发被挽成一个丸子头,看着利落又清爽。
出门时,坐在轮椅上的陈英仍不忘讥讽她几句。
“最好死在外面,落得大家清静。”
“咚——”
回答她的是关上的门响,十分清脆。
没理会陈英如今是否还有想杀她的心思,蔡昱颖乘电梯下楼,先去了医院一趟。
今天是工作日,她原本得去上班的。但是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蔡昱颖直接请了几天假,方便处理后续的事情。
“蔡医生,蔡医生。”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蔡昱颖迎面碰上同一科室还算熟悉的欧医生,他大步走来,笑得朗爽。
“欧医生。”
蔡昱颖应了一声,对他来找自己的原因,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下一秒,文质彬彬的欧医生就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了。
“蔡医生,今天我有几台手术,本来想请你下班后,帮我给车上一下拍照的。”
“但是,我刚听说你向主任请了假,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闻言,蔡昱颖笑了笑,回道。
“家里有点小事要处理,没关系,我一会儿刚好有空,你把车子信息发给我吧。”
“我一会儿帮你去登记。”
欧医生一听又笑开了,连连道谢。把车钥匙拿给她之后,又把车子的一些资料交给了她。
直到一个小护士来催了,人才又道谢几遍,然后转身离开。
蔡昱颖在停车场找到了欧医生那辆黑色的小宝马,开门,插上车钥匙,往记忆中遇上邱刚敖的那个小巷子开去。
记忆中,邱刚敖这一天似乎是做了什么事,才引来警察的街头追捕。
然后,让去帮朋友登记车牌的蔡昱颖遇见了。再后来的事情,对于她,不过是是昨天才发生的。
脑子里想着事,车子已经开到美晖大厦附近。喧嚷的街头,人来人往,车流不绝,热闹非凡。
就在此时,突然“咚”的一声响,从大楼掉下一个花盆,落在一辆汽车车顶。砸出个凹坑,车子的警报拉响。
“滴——”
车子发出一声长长的警报。
附近的行人见状都围了过来,同车主一起看了看车顶上的花盆,又默契地往楼上看了看。
这花盆是从楼上掉下来的。
那车主被气狠了,没看见罪魁祸首。也插着腰,望着大厦的几十层楼,开始破口大骂。
“扑街,是哪个王八蛋从楼上扔花盆?!”
“快砸死人了知不知道!”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跟着叽叽喳喳。
“是啊,谁这么没公德心啊。”
“哎哟吓死人了真是,咚的一声。”
“楼上的在搞咩野啊,砸金蛋啊?”
“…………”
彼时,蔡昱颖刚好开着车在另一边经过。
刚刚的那一声响,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往窗外看了一眼。
只瞧见一辆汽车的车顶被砸了一盆花,凹出了一个坑,应该是挺高的地方坠落下来的。
围着被砸的汽车,很快聚集了一群人,正纷纷在激愤的声讨是谁高空坠物。嚷嚷着得让罪魁祸首进警察局。
外面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快惊动了旁边的警察。
不一会儿,就有穿制服的警官过来询问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围在一起干什么,散开散开。”
“…………”
见是楼上的花盆掉下来砸到车,警察们大事化小,疏散人群,免得引起交通事故。
“好了好了,都散开散开。”
见警察来了,群众们也都做鸟兽散开了。
“诶——”
忽然,有个眼尖的警察看见从大厦出来,准备混入人群离开的阿荃。
一声招呼,其他两个警察反应过来,同样也打草惊蛇了。
阿荃发觉不对,头也没回,拨腿就跑。
身后的警察立马去追。
“站住!”
“站住!”
蔡昱颖寻着警察追去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逃走的阿荃背影。
她下意识往人群聚集的美晖大厦看去,果不其然,下一秒,邱刚敖熟悉的身影从大厦出口走出来,他有意避着人群,警惕地拐进了旁边的街。
蔡昱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邱刚敖被警察追捕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把车熄火,停在街边,望着高耸的美晖大厦。
这里,很可能有她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穿过车流人往的街道,那个被花盆砸的车主正拉着一个警察叽歪,围观的人群倒是散得差不多了。
“诶,阿sir你看我的这车,能走保险吗?”
蔡昱颖走进美晖大厦,也不知道该往哪一层走,便一层一层地爬楼梯找。
终于在汗水涔涔的时候,走到18楼,这里似乎是一家拳馆,并没有什么异常。
做医生的直觉和警敏,她在空气中闻到一道血腥味。走近了,便更浓,甚至有些腥味的刺鼻。
她小心地走到拳馆的玻璃门口,贴在上面,窥探里面的情景。发现里面的窗户玻璃都碎了,在一间房的门口,隐约看见露出来的人脚。
人脚是横的,估计是躺在地上。
“噶——”
趴着的玻璃门蓦然一松,露出一道缝隙,蔡昱颖这才发现门没关。
拳馆里没开灯,黑黢黢地,迷蒙地看不太真切。
蔡昱颖小心地走进去,越过满地的玻璃碎片。第一眼,便看见了正中间的地板上,有一道拖行的血迹,延伸向她刚看见人脚的房间。
心里,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站到那间屋子门口,屋里原本的陈设狼藉一片,满地凌乱。到处是打斗的痕迹,地板,墙壁,桌上,都是没干鲜血的痕迹。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铺面而来。
与之同时,地板上躺着四五具尸体。虽然没了气息,但伤口仍然在缓缓流出鲜血。
尸体躺在地上,了无生息。
只剩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让人得以窥见一点当时的恶战场景。
蔡昱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被这血腥残忍的场景震惊,胃里反上来一阵不适。
看来,这就是邱刚敖为什么会被警察追捕的原因吧。
另一边,原先从美晖大厦跑出去的阿荃,仍被警察紧跟不放。
“站住!”
“站住!”
两个警察对阿荃穷追不舍,七拐八拐。气喘吁吁,一路跟着人的屁股后头猛追。
慢慢地,耳边繁华吵闹的人声远去。阿荃有意把他们往僻静处引去,所以一路专挑小路走。
“站住——”
听得这声,邱刚敖一个侧身贴在墙边,冷冷看着巷口。一个警察手持警棍,上气不接下气地从他面前跑过。
阿荃做事仔细,今天这两个警察看见了他们,必定留不得。
思及,邱刚敖迈出巷子,准备跟上去帮阿荃。
“哧——”
一声刺耳的刹车,面前,突然出现一辆黑色的汽车。
邱刚敖眼神一凌,以为是警察,眸底凶戮的杀意浮现。
“阿敖。”
紧接着,熟悉的女人身影从黑色汽车下来。还没待他反应,便直接拉起邱刚敖往一处小巷子里跑。
蔡昱颖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很快拉着邱刚敖躲进了小巷子的深处。警察追喊的声音慢慢听不见了,她自己也跑得气喘吁吁,才终于停下来。
停下后,邱刚敖便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开。眉尖若蹙,幽暗深邃的眼眸,冷冷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他对自己依旧有淡淡的疏远和戒备,蔡昱颖知道,是因为昨晚原本轨迹改变的结果。
照着上辈子的记忆,回道。
“我帮朋友过来上牌照,就在这附近。”
说起来,蔡昱颖忽然想起自己把车扔在巷子外的举动,希望警察没把那辆车列为‘嫌犯车辆’。
也幸好,她还没来得及给欧医生上牌照。
不然,估计欧医生好不容易攒钱买回来的这辆小宝马,就得被她毁了。
听完蔡昱颖的解释,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眸,黑色瞳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久,不知道有没有信她的这个说法。
在第三次的重生中,这个邱刚敖明显比之前更为阴沉些,气质总是冷漠的,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蔡昱颖自然不会怕他,见邱刚敖听完她的解释后,虽然眼中的猜忌没有减少几分,但是终归是没有多问什么。
“”
稍一松懈,她才感受到自己肺里火辣辣的疼痛,刚刚那场犹如百米冲刺的逃亡,蔡昱颖可谓是跑出了她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
幸亏,她把衣服换成了运动装。跑起来,总算省力不少。
“那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在巷子里面,要不要往里面搜搜?”
耳旁,隐约传来两个警察的话。
蔡昱颖下意识朝邱刚敖看去,果不其然,那双锐利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染上戾气,泄露出一抹隐晦的杀意。
她顿时心头一跳,见邱刚敖当真有出去解决两个警察的意思,连忙伸手把他拉住。
“阿敖”
她也没想到,自己拉着邱刚敖已经躲到这么远了,两个警察还能找过来?
难道冥冥之中,两个警察注定会走这条‘找死’之路?
手腕忽然被女人温热的手心握住,邱刚敖脚步一滞,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她蹙起眉,细柔的眉梢显而易见的担忧。那张明艳的脸庞忽而染上一些凝重,粉唇紧抿,似乎还有点紧张?
邱刚敖一时没懂,也没扯开她的手。只是用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
他好像从来没看懂眼前女人的心思,不知道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面前。
喜欢他?
邱刚敖忽然又想起公子之前说的,即使现在,他仍然不信,只觉得可笑。
一个前途光明的医生,喜欢一个恶贯满盈的冷血悍匪?
听起来,简直是个笑话。
可是,蔡昱颖如今出现在这里,明显帮着他逃避警察的行为,邱刚敖忽然有点拿不准了。
“阿敖,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你相信吗?”
昨晚女人喝醉的胡话,忽然在脑中浮现。
那如今的行为,是在保护他?
这个想法刚一涌上心头,很快就被邱刚敖否决了。
至于为什么否决的那么快,那么坚定,邱刚敖也不知道。
“没看见啊,是不是跑去其他地方了?”
“奇怪了,明明看见人跑过来的。”
“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两个警察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听到那两道脚步声走远,声音也没了。蔡昱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两个警察总算保住了一命。
听见警察的声音没了,邱刚敖也不打算多留,长腿一抬,径直就往外走。
背影孤傲,决绝,丝毫没有留恋。
“阿敖。”
蔡昱颖刚追了几步,小腿上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痛感。
“啊——”
下一秒,女人一声惊呼,跌倒在地。小腿上的裤子被划破,鲜血正从那道口子里渗出。
偏头一看,不知道巷子里,何时出现一个木箱子。上面有一根尖锐的钉子,正染上了红色的鲜血。
蔡昱颖没想到被划伤这件事,仍然会发生。
皱眉看着自己小腿上的伤口,只能自认倒霉。
听到她摔倒的声音,邱刚敖原本的脚步便停下来。大发慈悲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流血的小腿上,停留片刻。
如今分外冷漠的人,总算没直接走掉。
抬脚,走到跌坐在地上的蔡昱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嗓音依旧是没什么感情,很平淡地问她。
“能不能自己走?”
蔡昱颖望着他摇头,盈盈如水的眼眸,亮亮地,清澈淋漓,有点像一只受伤乞怜的小狗。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加上女人的娇柔明丽长相,如今焉嗒嗒的,恰如一朵受了风雨的花。更是一副需要人保护的娇弱模样。
邱刚敖没再多言,俯身把人抱起来,往巷外走。
和之前的记忆一样,这一次的邱刚敖依旧要送她去医院。但蔡昱颖知道虽然伤口看着严重,其实并不深,会得破伤风的几率不大。
何况,现在是事件发展的关键时候,蔡昱颖也不想去医院浪费时间。只说伤口不严重,让邱刚敖帮她去药店买些消炎药就可以了。
“哧——”
坐在一家药店门外,邱刚敖直接撕开她小腿的裤子,露出那道干涸的血痕。用棉花签沾了酒精,拭去伤口上的血迹。
蔡昱颖看着自己被撕成布条的裤腿,没说什么,把裤腿掀起来肯定会碰到伤口。直接撕开裤腿,反倒是让她少了点罪。
看着正在帮她上药的邱刚敖,蔡昱颖开始试着和他搭话。
“阿敖,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
男人没回她,冷肃着一张俊逸的脸庞,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
蔡昱颖也没气馁,继续说道。
“我有个朋友是当律师的,之前我听他说了国外的一个案子。”
“是说一个叫唐飞的警察,在追捕罪犯的时候,发生车祸。他开木仓想让罪犯就擒,结果却意外打死了后备箱里的小女孩,唐飞一直陷在自责和沉痛中。”
“几年后,当那个小女孩的妹妹被绑架时,唐飞为了赎罪,奋不顾身的查案。发现了当年的真相,原来是匪徒当时抢走了小女孩妈妈的车,把车上的小女孩推进了后备箱,所以才造成了她的死。”
这时,邱刚敖已经帮她包扎完毕了,随手把棉花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脸上没什么表情。
蔡昱颖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但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又继续说下去。
“后来,唐飞拼死,终于救出了小女孩的妹妹,也总算赎掉了心中的那份罪孽。”
“其实小女孩的死只是一个意外,而唐飞也通过自己的行为赎了罪。总算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开始他自己的生活。”
“而且,”蔡昱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邱刚敖的表情。
“而且,就算一个人犯了错,只要赎罪了,并且改过。他也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过去的事情”
她说到这里,忽然对上那双幽深的冷眸,黑黯,不带一丝感情。
蔡昱颖剩下的话,被这道眼神凝视着,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赎罪?”
邱刚敖这样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毫不遮掩的冷嘲和恶劣。
他忽然靠近,和女人四目对视。声音森寒,宛如地狱传来的低语。
“看到我脸上的疤了吗,这是赎罪?”
“亲手抓过的犯人每日每夜都会来找你算账,想要你的命。”
“所有人都不相信你,背叛你。”
“这是新的开始?”
那张冷峻的脸庞,因为男人毫不掩饰的恶意,连带着额头脸颊的刀疤,都露出了几分狰狞。显出汹涌的戾气,和阴郁的黑暗气质。
“”
邱刚敖忽然抽开距离,起身,冷冷看了女人一眼。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了那些事。”
“但是,妄想能就此感化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看她,露出冷冷的嘲讽,锋利又凶戾。
“医生,你未免太可笑了。”
“”
最终,蔡昱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离去。
海边的冷风吹过来,掀起她耳边的碎发,女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她当然知道仅凭三言两语,自然不可能说服邱刚敖。
蔡昱颖只是想着,既然阻止了邱刚敖的复仇计划没用。那结束重复的条件,会不会是让邱刚敖放下心中的那件往事?
可那个恐怖绝望的日期,就在明天。蔡昱颖有心想做什么,也显得分外无力。
“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
她这样喃喃了一句,倏尔,又被风吹散了。
按照原来的轨迹,陈英会在今晚纵火杀人,蔡昱颖自然不会回家去找死。
虽然,心中已有了应对明日的打算,但仍然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她知道邱刚敖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今天,又听见邱刚敖亲口提及在监狱中的事情,可想而知,他对于那些记忆定是一直介怀的。
蔡昱颖只是大概知道邱刚敖当年的那件案子。对于他在监狱里的那些事,虽然知道一些,但,并不是特别清楚。
左右思考,终于找出一个律师朋友的电话。托他在警局的熟人,打听打听当年的事情。
“喂,王律,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资料已经在传送了,诶,昱颖,这个邱刚敖是你什么人啊?”
“怎么突然让我查他的事?”
蔡昱颖不好说真话,只好打个掩饰过去。
“是一个朋友亲戚,托我帮忙。”
说着,又谨慎问了一句。
“查这件事,没有太多人知道吧?”
电话那头的王律,安抚道。
“我办事,你放心。我只说是卷宗资料需要,其他的没多说。”
蔡昱颖这才放心,笑道。
“那多谢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又和人寒暄了几句,蔡昱颖挂断电话时,资料刚好传过来。
在酒店的房间里,她打开那个文件包,仔细看起来。
越看下去,眉头皱得越紧。
第二日,天光大亮,但却没有太阳。
天上的云层很厚,慢慢有些阴沉。街道开始起风,卷起路面的落叶,不知要飞去何方。
一夜没睡的蔡昱颖,眼底有浅浅的青黑。按下手机的关机键,随手扔在一旁。
女人叹了一口气,觉得心上的压抑,久久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些资料,完全是一本监狱的黑暗面。残忍又血腥的把那段故事,展现在她面前,□□又惨酷。
蔡昱颖光是看完,就已经浑身冰凉,觉得心头压抑窒息。
更何况,是当年亲身经历的邱刚敖几人。
她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心中,不由对自己昨天劝说邱刚敖的话,感到后悔。
她没经历邱刚敖所受的苦,却叫他放下过去,去面对新生活。
‘未经他人苦,莫做胡乱言。’
蔡昱颖如今算是知道了。
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这个时间,邱刚敖他们已经在行动了。
估摸着时间,蔡昱颖打开酒店的电视。
新闻频道,已经开始在报道刚刚发生的大事。
“今日上午,一伙匪徒闯入霍氏银行中心,绑架霍氏银行董事长霍兆堂。劫走银行的大笔外币后,将其残忍杀害,随后驾车逃离。”
“目前,警察仍在紧张追踪这伙匪徒。”
那个女记者的背后,画面是被拉起警戒线的银行中心大门。各类记者的摄像头蜂拥,闪光灯不停闪烁,警方正在艰难的维持秩序。
蔡昱颖盘算着时间,这次警方发现抢劫银行的时间会延后。得到消息的时候,邱刚敖他们应该跑出去很远了吧。
“咚咚咚——”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敲门声。
蔡昱颖打开门,看见穿着蓝色警服的警察,并不意外。
只见面色严肃的男警察,掏出证件,公事公办道。
“蔡昱颖,你涉嫌与一起杀人藏尸案有关。请配合警方,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面对几个严肃冰冷的警察,女人显得分外配合,直接跟着人走了。
在警车上,她也是没有半点害怕或是担忧的情绪,格外平静。
惹得她身旁的两个警察,很是意外。
“蔡昱颖,你是否杀害了包括马交荣在内的五名死者。并且,把他们的尸体藏到位于美晖大厦18楼拳馆的储物室里。”
口供房里,对于警察强硬的质问。椅子上的女人,从始至终神情平淡。
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是。”
昨天她走进美晖大厦,发现了那些尸体,蔡昱颖知道是邱刚敖他们做的。
而后,她又发现了马交荣口袋里的u盘,知道里面的资料是什么后。
加上之前的记忆,稍加思索,便猜出了邱刚敖几人的意图,他们是想用这份资料引警察去泛亚银行,声东击西。
蔡昱颖知道这一计,很快会被警察识破。
到时候,邱刚敖他们还是会遇上警察。
于是,她把那些尸体全部藏了起来,想帮邱刚敖他们拖延时间。
之后,她又处理现场,邱刚敖他们的痕迹全部被抹去了。但是,免不得她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所以,今天警察来找她,蔡昱颖并不意外。
见她承认,警察点了点头,说了句。
“倒是承认得够快。”
“你是怎么把人杀了的?”
蔡昱颖便根据当时看到的情况,把那些杀人手法,套在自己身上,全部说了出来。
“进去的时候,我用刀杀了”
之后,问口供的警察又详细问了她的杀人动机,如何藏尸等。
蔡昱颖都按照早就编排好的说辞,全部告诉他了。
问完口供,两个警察便出去了。该是把口供交上去,讨论该如何处置她了。
整间口供房里,只有蔡昱颖坐的桌边,头顶投下来一盏灯。强烈的白光,带着直直逼迫的意味,有一种压迫的感觉。
灯光四散而去,映着黑色的墙壁,显得阴沉沉地。
想来,口供房这样设计,也是有讲究的吧。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口供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咚——”
蔡昱颖侧头看去,还是一个熟人。
张崇邦大步走进来,严肃的脸庞,眼神凝重,有一股隐隐压抑的怒火。
他扯开椅子,气势汹汹地在女人对面坐下。
还未开口,便听见对面的女人笑着喊了他一句。
“邦主。”
一时之间,张崇邦的满腔怒火,化为疑惑。
“你认识我?”
蔡昱颖不言,只是笑着看他。
张崇邦这时出现在这里,想来是邱刚敖他们跑掉了。
见女人不回答,张崇邦想起自己过来的目地,直接开口问道。
“蔡昱颖,蔡小姐是吧?”
蔡昱颖笑着点头,看起来很温和。
张崇邦一时竟然有点怀疑自己的那个推断,默了瞬,继续道。
“马交荣他们,应该不是你杀的吧?”
对面的女人还是没说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好似在等他后面的话。
张崇邦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断。
“人是邱刚敖他们杀的吧,你只藏了尸体。”
“你之所以藏起尸体,是想为邱刚敖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
这次,女人终于有了点反应,轻轻颔首,问道。
“阿敖他们出香港了吗?”
闻言,张崇邦的脸色不算好看,还是回了她一句。
“已经从海上出境了。”
听此,面前的女人便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
张崇邦没懂,问她。
“你为什么要帮邱刚敖?”
蔡昱颖正想回他,陡然觉得一阵眩晕。
又是之前那样的感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耳旁的声音也变得悠远。
“蔡小姐?”
在张崇邦疑惑的眼神中,她只来得及轻飘飘留下一句。
“我以为,帮他逃走了,就能解开他当时的执念。”
蔡昱颖以为,协助邱刚敖逃走,帮完成他当时没能完成的事,就能破开这个局面。
看来,她做错了。
邱刚敖杀了人,她帮忙藏尸,是助纣为虐,是错的。
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么,到底怎样才能解开这个重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