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古墓奇谈

早前他在凌霄殿批了几本余奏,如今腾出时间来陪她。也算难得。

夏染见他幻化作原先儒雅风流的作派,隐去了紫瞳色的眼,着件云丝暗纹锦服,腰间扣着枚京白玉。虽清瘦却不比此前孱弱,眉眼间带笑,颇有意气风发之感。

待她整了衣着行装,两人便携手同游淮扬。

前朝有诗云: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淮左为淮扬南东路盛景,竹西自然指的是扬州竹西亭。故扬州又称之为淮扬。

这里背靠运河,四衢八街,为南北中枢之地,待到夜幕低垂时,万家灯火通明,更有楚舞吴歌,画舫游船数不胜数,纸醉金迷处比皇城更甚。

清珩早早的在城里醉仙楼里置留了位置,他们虽只有两人,却点了整整一桌的席面,皆为远近闻名的淮扬菜,梁溪脆鳝,酿羹白鱼,蟹粉狮子头等应有尽有,其菜品之精细雅丽,皆为她平生闻所未闻。

杯觥交错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她犹如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这一切感到万般稀奇,自然是挪不开眼。又觉得,这淮扬不仅菜品独特,就连往来的食客,衣着穿戴也尤为光鲜得体。

正思索间就听清珩道

“若再晚些,这堂上便有折子戏,亦或是有那说书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热闹。”

话未落音、那台上果真上了一八仙桌,置放块惊堂木,又有两小厮抬上螺钿落地屏风摆放其后,接着堂下便突的哑然无声起来。偶有交头接耳者,指的堂上不知说着什么。

不消片刻,就来了位穿着素袍的中年男子,八字眉,狭长阴沉的眼睛,突兀的颧骨,嘴角边长着颗黑痣,看面相颇为尖酸。

那男子利落的敲了案上的醒木,便开始说起书来。

今日所说之事,是关乎一桩千年古尸的奇闻。要说此事,实乃光怪陆离,令人匪夷所思,又沾着些鬼神之说,故流传甚广。街头巷尾,竟传得沸沸扬扬,乍一听,真真让人毛骨悚然。

其中缘由,皆从位姓丁的农户说起。

话说在淮扬西城数里郊外住着一户世代务农的人家,户主姓丁唤有米,取之丰收之意。

那丁有米是个庄稼莽汉,虽不识诗书礼乐,却是个远近驰名的老实人,半月前,淮扬下了场连绵春雨,接连数日,后山的庄稼农田便淹进了水。

丁有米怕庄稼有损,误了来年收成,连夜冒雨,进山为自家的田地搭起雨棚。却不曾想,满山遍野的雨水,浸漫了数日,便导致了山体石泥松弛,被他这么一踩,便轰然倒塌。

所幸的是,农户命大,虽随着泥石翻滚了数十米,却毫发无伤。

这故事说到这,便有一食客打断高声戏谑道

“夜半三更,独自进山,这庄稼汉也是胆大,就不怕被那些山灵精怪迷了去!”

说罢当下轰然大笑,倒舒缓了大家伙的气氛。

那说书人不急不忙的啜了口热茶,继续说道,

那丁有米挣扎着起身,却是发现身前数米有处诡秘古怪的山洞,遮掩着藤枝。洞口深不见底,透着荧荧亮光,洞外立着个年代久远的石碑,石碑上的诡异字体,他更是闻所未闻。

正犹豫间,那雨竟越发大了,就着远处而来的雷声,一时半会,竟也没得办法。因着好奇,他便执盏柴灯,拨开遮蔽的藤枝,往那荧荧灯火里走去。

那洞口足足有数十米深,不知走了多久,才见了底,进了洞底,才知道那灯火,原是壁沿上一盏长明灯所发。

长明灯千年不化,于漆黑一团的深洞中闪烁跳跃着妖冶诡异的火光,随着阴风阵阵,激得他毛骨悚然。

丁有米将柴灯举过头,屈身往前探照,才将这洞看得一清二楚,原来这洞竟是前朝遗墓,地上堆放的是数不清的玉石金器,绫罗绸缎,堆积成山。空气中虽弥漫着股尸腐腥味,却未见腐物。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地墓中的所有物件,虽为数百年乃至千年所铸、却依然崭新如故。

农户乃是个庄稼汉,哪里识得这其中的金贵,只觉得那灯火长明,怕是夜半遇鬼,根本就没眼瞧那些金银,求爷爷告奶奶的对着洞穴里的墓室磕头,直到把头皮蹭破,墓穴里也没个声响。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丁有米这才壮着胆子执灯,环顾四周,乍一看,却发现,墓穴内有个小耳室,其中摆放着一座青铜所筑的炼丹炉,拱形石壁上刻着许多他从不曾见的梵文。

更令他胆战心惊的便是,那炼丹炉旁竟有口石棺,石棺里躺着个青面道士,虽死犹生,尸骨竟千年不毁。丁有米哪里见过这仗势,忙尖声厉喊的便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山洞。

故事说到这,夏染已然被吸引进去,尸身千年不毁?她倒是闻所未闻,是什么法派,竟比清道观更为诡秘古怪。

堂下有食客嗤笑道

“这事数日前在这淮扬城早已人尽皆知,还用得着你说,若是说书的就这本事,今个就浪费了小爷这杯茶。”

说罢台下便轰然大笑,那说书人不急不忙,捋捋胡子,慢条斯理的卷了宽大的袖摆道

“非也,非也,今日吴某竟然敢站在这里,自然也要说出个花来,古尸之事,俱多数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话说丁有米连夜冒雨赶回了家,一路上磕磕碰碰,弄得是狼狈不已。进了屋掩起门,二话不说就叫唤起自己深睡的妻子李氏将方才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说出。

李氏乃一介农妇,并无见识,平日里迷信鬼神之说,听此言是胆战心惊,连夜对着天地叩拜央告,又是寻了鸡血,又是撒了糯米,就怕恶鬼缠身。天还未亮,夫妻二人便摸索出门,向官府报了案,丝毫未把这墓穴里价值连城的玉石金器放在心上。

淮扬巡抚陈世,听闻此言,便亲授兵官数十余人,依着农户的路线,浩浩荡荡往那山洞行去,行至数个时辰,果真,寻到那前朝古墓。

古墓里的金银珠器,堆积如山,卷画经书上的梵文更是闻所未闻,陈世这才意识到,此事兹事体大,非常理论,便让手下的吏官,将山洞中的铭器一一登记,改日上报朝廷。

古有摸金校尉盗墓猖獗之势,借前朝古墓之陪葬所得,用以军饷,行谋朝篡位之实。故朝廷于数年前便以下令,民间有发掘墓葬之行,墓中藏品分毫不差皆上报于朝廷,若有私藏者以谋逆罪论处。

故那丁有米,虽愚笨无才,竟自救一命,也是造化。

同行中有一人,名钱唤立,乃一江湖术士,平日里钻研些旁门左道,能人不能,颇有见识。钱立见此墓穴,大惊失色下啧啧称奇,细细研读后竟认得些壁画上的字文。

原来这墓主之人,乃是千年前一诡秘教派的道祖,或为始皇的肱骨之臣,故墓中随葬品级规格之高,实属罕见。此墓主精通巫蛊厌胜之术,善研灵丹圣药,尸骨千年不化,怕就是得益于此。

听到此言,堂下早已按耐不住,喧哗杂乱起来,众人咂舌问道

“始皇?可是那个驱除匈奴,兼并六国的千古一帝?”

说书人见大家起了兴致,便以手势比了比,继续道

陈世何等人也,见钱立有此才,便不急得搬弄金银杂物,而是命他就地仔细查翻,看看还有什么玄机,若是此事办得好,将关乎着他后半辈子的仕途前程。

世人皆知始皇统一中原,为千古一帝,其功绩,古今中外皆不能比。却不知,始皇晚年,耗尽国财,巡游求仙,为得便求是长生不死的丹药。

若此人与始皇有关,又有千年不腐之尸身,是不是证实,这世间,确有长生不老之药。或许,在这古墓里能寻出些蛛丝马迹,若将此事办成,将不老药方上呈天子。

那陈氏一族,享千秋万代之荣华,尽在眼前矣。

话已至此,堂下众人鸦雀无声,寻访长生之术,古来有之,为此散尽千金,霍乱国运的君主更是数不胜数。原以为,是世人胡乱通传的妖言,如此看来,这世间竟真有此术,岂不是遭人觊觎。

坐在对面的清珩,风轻云淡间无声嗤笑,像是不耻始皇之行。

夏染嗔怪他道

“仙神之人与天地同寿,千万年不过弹指挥间,帝尊血脉清贵,如何能懂我等凡人之苦。始皇之行,为人之常情。就算是六根清净的佛堂弟子,也难逃长生之惑。与天地同寿,和山石齐平,有何不为?”

“生死轮回,为万物规律,上神仙佛也有圆寂之时,即便是本尊,妄不敢自称与天地同寿,山石齐平,你一小人,何来妄言?

再者这人寿自有天命,上有九天众神,下有冥界鬼差接管这世间亿万条性命,生死薄上自有命定纷说,绝无长生之言。”

清珩低头饮了身前的温茶,饶有兴致的瞧着,那说书人接下去的话。

夏染争论不过,索性不理,把这接下来的故事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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