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与这个校园格格不入的衬衫西裤, 讲究的皮带收束衬衫下摆的同时,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肢。
黑色, 在时装界,代表稳定和庄重。
所以大部分男士的西装都喜欢以黑色为主打。
然而黑色并不能压制住纪梵身上那股矜贵气息, 反而无端放大了其中高不可攀的清冷感。
简清正诧异纪梵的出现, 就见他突然俯身,伸长手臂,从容不迫地捡起了她掉落在地的白色帽子。
本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他这么随意的举动一打乱, 陡然凝固,陷入白热化的前期。
简清目光一寸不离他,想要探究他此刻的神情。
然而纪梵直起身板,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精准地锁定住对面的韩旭阳。
简清抬眸。
下一秒,男人毫无征兆地牵住她的手,极其霸道地将她往身后一扯,用自己的身形挡住了前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她一愣,鼻尖猝不及防蹭过他衬衫的冰凉布料。一时间,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包围她的,是属于成熟男人,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你再盯着看,我可就要生气了。”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英俊的脸上勾起一抹笑。透着显然的漫不经心,直率轻狂,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眼睛是浅浅的褐色,冰凉的镜片微闪,一点也没有挡住其眼神中散发出的阴鸷。
有些时候,某些情绪的传递,只存在于男人与男人之间。
所以纪梵一眼就看懂了韩旭阳对简清的非分之想。
而纪梵的眼神,韩旭阳根本不需判断,只需视线相交。直白地不加掩饰,一点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他微敛眼眸,稍抬下巴,眉宇间的情绪很淡,是罕见的冷漠。
这回韩旭阳看懂了他的深层意思。
是男人对所有物的占有欲。
以及无声宣誓主权的霸道。
韩旭阳“嘁”了声,冲身后两人看了眼,嘴上依旧不肯饶人。
“我们走,碰到两个爱管闲事的,真晦气。”
说完,他还看了眼被护在后边的翟迎。状似不经意地晃了下手机,意有所指。
翟迎身形一僵,猛地移开视线,逃避与他的对视。
韩旭阳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晃过的黑色屏幕映出他不悦的神色。
眼看着他们即将离开,简清想要挣脱纪梵的桎梏追上去问清楚,却发现他攥得很紧,只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轻启红唇:
“等一下。”
她蓦地喊住他们,笑意在漆黑的眼眸里停留一瞬,像是恍然大悟般,特意拉长音调“啊”了一声。
“那天晚上的事。”
轻飘飘的几个字,看似无心的一提,却犹如寒冰利刃,惊得几个人皆是脊背一凉。
韩旭阳错愕地回眸看清女人此刻的神情,只见她下颌轻抬,眼眸一弯,嘴角沁出抹不屑的笑容。
转瞬即逝,落满狠戾。
用最温柔的嗓音,说着最可怖的事实。
“原来还有你们几个啊。”
“……”
简清蹙眉。
视线中,三个男生离开的步伐似乎快了些,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是她失策,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残酷不过如此。却没想过,恶人也分三六九等。
就比如眼前的这几个人,包括那个于灏然。她必须得好好想想如何一网打尽。
他们的所作所为于翟迎来说,绝不是一句年少无知或轻狂便可以一笔带过的。
无知?
呵。
一个政法大学的学生,还未究其知法犯法的举止,竟想用无知开罪,真的可笑。
纪梵没心思追问方才发生的事,仿佛只是过眼云烟,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根本不值得他费神。
看着捏在手中的帽子,他松开简清的手,伸手递给她,简短道:
“你的。”
简清正沉浸在事情愈发棘手的苦闷里,一脸凝重。看着白色布料上沾染的灰尘,她抬手接过后随手拍了拍,痕迹依旧存在。
白色本就不耐脏,但她却喜欢这至纯的干净。如今即便染上点尘土,也是无形加深她的烦躁。
纪梵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语调慵懒地调侃着:
“那么漂亮地放了一波狠话,还不开心?”
简清掀起眼帘,不语。
见她神色恹恹,并不像是畅所欲言后的舒坦。纪梵失笑,有些难得看到这样的她,试探性问:
“生气了?”
不料,女生极其坦诚,不假思索应下:
“我生气。”
纪梵眸光微敛,静静地看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
知道这个社会存在此类人渣是一回事,眼见为实又是另一回事。
生气自己对翟迎的处境就算知晓也无能为力,就像流言的传播和造成的伤害,并不是她三言两语的慰问就能解决的。
再比如今天的事。
若是她没有临时起意决定过来看看,若是她没有撞见了他们欺软的场面。
翟迎该怎么办?
她会惊恐,会害怕,会绝望。
天塌了一次,还可以塌第二次。
一次又一次的累积,最后就是活活压死她生的希望。
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内燃烧,简清无意识间攥紧了手中的帽子,忍耐着怒意。
是真的生气。
她不想说出口,因为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眼下最紧要关头的事,是想想如何惩治那些恶棍。
可即便大脑能够理智分析利弊,却又不甘心咽下这口气。
帽子被她蹂/躏过后变得有些皱,印在上面的痕迹就愈发显得凌乱不堪。
简清抿唇,下意识看了眼纪梵。
想起他刚刚维护自己的模样,想起他扣住自己手腕时,青筋凸起的有力。以及站在他身后,莫名的心安和放松。
想到这些,满腔的气愤突的化为另一种情绪,即将涌上胸腔,肆意发散。
“纪梵。”
简清翘了下嘴巴,双眸跟面明镜似的,望向纪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可怜和委屈,软着嗓音:
“帽子。”
“脏了。”
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的帽子,脏了。
-
由于突发事件,简清顾及翟迎的情绪,并没有急着与她交谈案情经过。把人送回宿舍之后,她就跟着纪梵出了政法大学。
郑枢烨电话进来的时候,简清刚刚从车上下来,空旷的地下车库回荡着二人清脆的脚步声,交错却很和谐。
“简简,于灏然那边申请了律师,打算在律师来之前缄口不言。抱歉啊,目前没什么进展。”
郑枢烨似是还在警局,身后的喧嚣声嘈杂,隐隐盖过了他偶尔低声时的话语。
简清步伐一顿,握着手机的力道一紧,脸上却是平淡地扯出一抹笑:“没事,你也是按规矩办事。”
“我今天去了趟政法大学,见了翟迎。”
郑枢烨诧异:“你一个人去的?”
今天控制了于灏然之后,几个问审的警官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类人,心术不正,惯会用好看的皮囊诱骗年轻女孩。碰到不好弄的,就使点手段。
等东窗事发,就用其强大的背景威胁和恐吓那些女孩,又或者,直接动用关系逼着对方退学。
总而言之,嚣张跋扈且目无王法。
若是被抓了小辫子,不排除会行事疯狂,伺机报复的可能。
电话那端迟疑了下,简清下意识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纪梵偏头,与她四目相对。
负一层电梯口的光线昏暗,虚化了他的五官,就愈发显得瑞凤眼中流露出的神情深邃而浓郁。
简清率先移开视线,含糊其辞:
“没,有人陪我去的。”
闻言,纪梵眉峰微挑,对她欲盖弥彰的言辞不作任何反应,若有所思地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
郑枢烨本想继续问,却被简清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这件事不能着急,就算你们把监控录像摆在那里,他的律师也能有空子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