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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光于庭户见一堂,受光于天下照四方。

林煜忽然想起了某一日,邵文锡在书房工作,他一个人无聊,又不好打扰他的进度,就安静地赖在书房里蹭了本书看。邵文锡喜欢将一时翻看未完的书夹住书签,横放在一块儿空架子上,其余的两本是要他这位教授做翻译的外文原稿,只有一本文言文是他那几天在读的东西。

林煜外文看多了头疼,文言文这种东西他也没啥兴趣,但那上面有邵文锡做的读书笔记,有点儿像是心理学家面对哲学家的作品发作意见的职业病,林煜这才好奇地多翻了几下,看到并记住了其中的这句。

他忽然想起这一句,觉得这一句好像很合适他的爱人。

邵文锡等了一会儿,发现林煜还是痴痴地看着他,不禁好笑地颠了他一下,“刚刚还说美人计不是每次都好用的,你又在发什么呆呢?”

林煜回过神来,叹了一声道:“不是发呆,只是在想,我这样每次都能被你说服,是不是耳根子太软了一些呢?”

邵文锡问:“你已经被我说服了吗?”

林煜没好气道:“你把我架到了,是我让你产生帮助他的想法的位置,我要是还没有被你说服,岂不是证明你错看我了吗?”

邵文锡很理智地说:“人不会完全是另一个人眼中认为的样子,我指代的是我理解的你,但你不需要活在我理解的框架里。我也不能完全活在你看待我的框架里啊。”

就像是对麦教授婚姻的看法,邵文锡并不完全符合林煜的期望,只是获得了相对的理解而已。

林煜眨眨眼睛,轻声说道:“我算是被你说服了吧,至少我也认同,如果梁森的母亲不能接受事实停止作妖,源头问题就不算解决,她实在不该这样为所欲为。但是我也有底线,如果梁森之后对你制造了任何危害,你都不许再接近他了。”

“好,”邵文锡痛快地答应了,又善解人意地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在这件事上想要跟我说的话呢?”

林煜抿唇说:“为什么问我这句。”

邵文锡道:“我告诉过你,我对在意的人的情绪还是可以不太费力的保持敏锐的,我察觉到了你的不安,尽管我现在不是很清楚在我认真解释之后,你不安的来源具体是在哪里。”

林煜微笑道:“我是有些不安。”

“可以告诉我吗?”

“嗯,”林煜点点头,伸手搂住邵文锡的脖子说,“我自己其实也不太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有一种,我是在和什么力量对抗拔河的感觉。从第一次知道梁森之后,我就有了这种感觉,后来见到他,这种感觉莫名就强烈了。文锡,你要面向我,不能面向他,不然我总觉得……我会有拔河失败的风险了。”

邵文锡蹙眉道:“听起来……还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的问题。”

只是,安全感是无法一蹴而就的,没有一砖一石的扎实积累,即便在某一件事撑起了棚子,也仍然会在下一次风起时震动。这个问题虽然不难看出来,却也难以在短期内解决掉。

邵文锡蹙眉思虑着办法,林煜倒是在说完之后“唉呀”一声,抬手抚平了他的眉心。

“好了,有那么多问题亟需解决,你就不要再想我的问题了。何况,很多话我只要说出来了,也算是一定程度的疏解。我想,我们毕竟正式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当然没有恋人之间足够的安全感了。但是我把话说出来了,现在想想,作为恋人我虽然会觉得不安,但作为had的队长,我是很相信我家顾问的判断的。”

邵文锡扫看着他问:“那现在,我们暂时算理解彼此,目标一致了对吧?”

“……对吧。”

“很好。”邵文锡将林煜放到沙发上,又起身转回来抱起他说,“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去办正事了。”

林煜下意识靠近他,又睁圆眼睛道:“才几点钟啊?我还不想躺床上呢。”

邵文锡理所当然道:“从早上出门,我一天都没有看到你了。刚刚说的也都是正事,你现在难道不该转换到爱人的身份,来尽一尽你的义务吗?”

林煜正要开口,邵文锡又抢先道:“还有,肌肤之亲也是很好的增加安全感的办法。我也要尽一尽我的义务,添砖加瓦才行。”

林煜咬牙道:“你这是歪门邪理!快放我下来,我还要去后院研究一下送到的透明雨棚怎么安装呢——”

话音未落,邵文锡已经用脚勾上的卧室的关门声拒绝了他的诉求,强迫着先履行双方义务去了。

虽然林煜嘴上说对方是歪理,但在这种事上表现得占有欲爆棚的邵文锡确实可以很大程度地安抚他。搞的林煜忍不住有些自我怀疑起来,邵文锡是不是故意开发了他的某种感受?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这种强制感呢?

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眼前这个他一见钟情喜欢到现在的人,是他尝试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尽管两个人有很多的不同,可在这件事上,林煜是很坚定的。

时钟静默无声地绕着圆圈,风一阵阵寒,叶一层层落,晃眼的功夫十月便走远了,除了长青的植物,其余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街道萧条且寒冷,但北方的暖气总是给力的。

下午四点过半,老关在法医办公室打了个哈欠,正要伸懒腰舒展舒展,屋门忽然被人给拍开了,林煜风风火火地进来喊他:“老关,来活了。”

关法医意外道:“什么活儿要你亲自通知……唉呀!这是怎么回事?一脑门儿的血。程子,拿家伙!”

林煜身后拉着的是个活人,准确来说,是一只手护着受伤的额角的邵顾问,他虽然受着伤,说话倒是不受影响,一边被林煜按到椅子上一边无奈地说:“我这种小活儿,就不需要动用解剖的手术刀和骨钳了吧?”

林煜磨牙道:“你再胡说我就拿纱布堵上你的嘴了。”

邵文锡乖乖闭嘴,老关一边儿拿碘酒消毒一边问:“这是咋的了林队?怎么你毫发无损的,你们顾问冲锋陷阵呢?”

林煜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控制不住地在看到棉球蹭过伤口附近的皮肤时露出心疼的样子,语气倒是保持得很冷:“你问他啊,搜寻嫌疑人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什么也没有还往前冲,底下封锁的人手也是傻了,怎么让你进去的呢!”

邵文锡张了张嘴,把“我有证”三个字憋了回去,在伤口的刺痛中抿了下嘴角。

林煜白他一眼,凑近了问关法医说:“怎么样?严不严重?是不是还是去医院一趟比较好?这个是是被吊着的箱子晃过来撞到的。”

老关撇了撇嘴说:“不是吧?这应该是躲开了但被划了一道,伤口不算深,也不宽,都用不着缝针,邵顾问,你头晕吗?想吐吗?”

邵文锡摇头。

老关于是说:“这也不咋冒血了,我这儿就能贴纱布。你们要不放心,去医院再看看也行。”

邵文锡道:“不碍事,用不着去医院。关法医你处理一下就可以了,谢谢。”

老关挤眉弄眼地一笑:“甭客气,你瞧这位大队长,指使我跟指使三孙子似的,现在还一脸质疑地看着我呢。”

林煜:“……”

邵文锡伸手扯了扯林煜的衣角:“你别乱发火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林煜退了一步,靠在桌子旁沉默地等着,没一会儿工夫关法医就给邵文锡贴好了纱布,血迹也都擦干净了,这样看起来就一点儿不吓人了。

林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儿。进来时是他拉着邵文锡,出去就成了邵文锡拽他,关法医看不下去地说:“林队,人家都是对待敌人才像严冬一样残酷,你稍微春风一点儿行不行?”

林煜回头道:“我没变成龙卷风你就知足吧,还挑三拣四的。”

邵文锡没忍住,笑了,不等林煜爆炸,他便赶紧连拖带拽地把人从法医办请了出去,又趁着上电梯没人的工夫见缝插针地安抚道:“我一点儿事也没有,拜托你别板着脸了好不好?”

林煜别过脸不说话,邵文锡只好又说:“我忽然过去是有缘故的,那个惯性纵火犯在自己的藏身之处也安置着易燃物,赵宽又调查到了遥控器材的购买记录有多的没用到的部分线材。信号屏蔽下我联系不到你,只好过去一趟,切断遥控的通路,你生气我逞英雄挨了一下,可挨这一下,省了很多麻烦呢。”

林煜抿唇道:“我用得着你出来挨着么一下吗?你去切断了通路,就在下面等着就好了呀。我周围都安排封锁了,地毯排查能找到是早晚的事,你还非要心理换位帮忙搜寻嫌疑人……不然也不至于……”

邵文锡歪头吻上他,电梯停住开门,两人又匆匆分开,仗着外面没人,邵文锡抬手蹭了蹭林煜的脸颊,这才陪他一起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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