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空渐渐吐出鱼肚白。
今日的镇南侯府格外热闹,处处挂满红色的灯笼,喜庆不已。
“姑娘,时辰不早了,该起了。”袭月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是。”
“姐姐,什么时辰了?”江禾昀/抹了抹睡眼惺忪的眼睛,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江禾曦掩了掩两人的被子,柔声道:“如今还早呢,你们两个多睡一会,姐姐要去梳妆洗漱,要很久才好。”
“那好吧,姐姐去吧。”
两人终究还是年纪太小,熬不住睡意,又沉沉睡下了。
梁冉一走进屋子内,便看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两个小家伙,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抹笑容,轻轻走到正在梳妆的江禾曦那边,低声道:“阿昀和阿暄昨晚有没有哭?是不是伤心坏了。”
“没呢。”江禾曦下意识看了一眼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两人,压低声音道:“我昨天好不容易哄好了他们,他们倒是听话,居然没哭。”
“我才不信,依着阿昀那个小哭包的性子,待会定然要水漫金山了,如今他不过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待会便瞧瞧吧。”
闻言,江禾曦不由得想起之前梁冉出嫁那日悲壮的场景。
江禾昀以一己之力死死抱住梁冉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冉冉这是有什么不好了。
还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黎彦,直接把黎彦搞得哭笑不得,哄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把江禾昀拉开,也不知道他一个小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黎彦一个大男子竟然也拉不开。
最后还是镇南侯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江禾昀,他这才肯消停下来,松开了裙摆,不过却抱着镇南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把那日的宾客逗得开怀大笑。
江禾昀的哭功因此就在盛京城出名了,旁人一说起镇南侯府的表公子,就会下意识说一句,“哦,原来是那个哭声震天的小公子啊!”
以至于后来他出门时还总会被人调侃此事,使得江禾昀一个脸皮厚的小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躲了许久才敢出门。
“我也没办法了,只希望待会阿昀不要闹得太过了。”江禾曦不由得有些头疼,但却不忍心苛责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梁冉戏谑道:“今日爹爹也在,还是要劳烦他出面了。”
想起镇南侯之前那张既心疼又无奈的脸庞,江禾曦噗呲一笑,“表姐,你当真是促狭,明知道舅舅最怕阿昀哭了,竟然还想看他笑话。”
“爹爹平日里那般严肃的一个人,他的笑话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我自然要抓住这个好机会了。”
“好了,不说阿昀了。”江禾曦朝梁冉眨巴眨巴眼睛,笑得耐人寻味,“表姐,说说你吧,你都好久没有回家了,怎么样?在黎国公府过得如何?表姐夫待你好不好?”
“你这个丫头,如今胆子越发大了,竟然敢笑话起我来了,你如今也要嫁人了,看我以后怎么笑话你。”梁冉小脸一红,嗔怪道。
江禾曦哈哈大笑起来,倒是半点不担心自己。
这时,江禾昀迈着两只小短腿走了过来,一看到一袭大红嫁衣,艳若桃李的江禾曦,杏眼圆睁,呆呆地看着她。
“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姐姐今天是新娘子,自然漂亮了,嫁人那日是女子最美的时候,阿昀以后便知道了。”梁冉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蓬松的头发,眉眼弯弯。
江禾暄也是呆呆地看着江禾曦,脸上怔怔然。
这时,余氏走了进来,一看见身着里衣的两个小家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气又好笑,“你们两个小家伙竟然偷偷跑到姐姐这里来睡觉了,真是不乖,你们还不快点把小公子抱回他们的屋子洗漱。”
“是,夫人。”几个丫鬟忙恭敬应下了。
黎国公老夫人笑呵呵道:“华贞何必这般苛责,她们姐弟关系好,你该高兴才是。”
“两个孩子有些淘气,让您看笑话了。”余氏面上无奈,心里却极其高兴。
黎国公老夫人自然看得出她的心口不一,笑了笑不语。
江禾曦几人忙朝黎国公老夫人见礼。
“不必多礼,你今日可是新娘子,美美的就好了。”黎国公老夫人摆了摆手,漫步走到江禾曦身旁。
余氏走到江禾曦身旁,细细看着她精致的眉眼,“曦儿,我特意请了黎国公老夫人来给你梳头,老夫人一生美满,子孙满堂,最是有福气的人了。”
“华贞折煞我也,不过是个活得久一些的老婆子罢了,有什么好骄傲的。”
江禾曦郑重道:“老夫人谦虚了,您与黎老国公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京城孰人不知,晚辈能得您帮我梳头,这是我的荣幸。”
“你这个丫头真是会说话,怪不得觅儿这般喜欢你,都恨不得立马把你娶回家了。”黎国公老夫人笑得越发开怀,拿起桌子上的白玉梳子,轻轻摸了摸她绸缎般的秀发。
“祖母不知道,曦儿嘴巴可是最甜了,孙媳妇被她一比,简直就像是噘嘴的葫芦,半点好话都不会说。”梁冉掩嘴一笑,眉眼弯弯。
江禾曦故做委屈道:“表姐可真是冤枉我了,瞧你说的,老夫人不知道,表姐才是最灵巧之人,我还是学了表姐三分本事,这才能让老夫人乐一乐罢了,也不知表姐平日里如何嘴甜呢,不过一看这样老夫人倒是不知情的模样,想必还是姐夫最清楚了。”
闻言,梁顿时脸色爆红,一双眼睛水润润的。
“冉儿和彦哥儿如何我不清楚,你们姐妹感情好,我倒是知道了。”黎国公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梁冉脸色越发红了,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江禾曦这个罪魁祸首。
这时,一个丫鬟刚好走了进来。
“夫人,姑爷在外头找姑娘呢。”
“老夫人快瞧瞧,一说姐夫,姐夫就来找表姐了呢。”江禾曦笑得越发意味深长,朝梁冉眨了眨眼。
梁冉越发羞涩,再也忍不住了,干脆快步离开了。
一看她这反应,江禾曦几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黎国公老夫人一手拿着白玉梳子,一手摸着江禾曦乌黑亮丽的秀发,感受到手里软顺的触感,不禁赞叹道:“曦儿的头发倒是生得极好,跟绸缎一样顺滑。”
“老夫人谬赞了,都是多亏了舅母一直让我抹头油护着,要不然也不会长得这般好,从前我可是个黄毛丫头来着。”江禾曦抿嘴一笑,定定看着镜子里眼含秋水的自己,忍不住弯了弯唇。
黎国公老夫人轻笑一声,不再多言,转而认真梳起头来,嘴里念着祝福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良久后,鬓发中戴上了一个精美绝伦的凤冠,只见冠上饰件以龙凤为主,龙用金丝堆累焊接而成,呈镂空状,翠鸟毛雕饰为凤,巧致艳丽。
只见镜子里面女子面若桃李,华光溢彩,凤冠霞帔,灼灼其华。
“好了,果然是个美人,琛哥儿好福气。”
江禾曦抿嘴一笑,轻声道:“老夫人就别笑话我了。”
“吉时到了!”丫鬟急急忙忙的声音响起,“夫人,侯爷来迎亲了,如今已经走到二门处了。”
余氏忙开口道:“快盖上盖头,把宝瓶拿过来,让曦儿抱着。”
“曦儿,这宝瓶你可得抱紧了,平平安安,招财进宝”
“是。”江禾曦低声应下了,倏忽间,一片大红盖头盖住了所有的光彩,她只能看到一片红色。
江禾曦被黎国公老夫人细细挽着,走到屋子门口。
梁彧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一看见一袭大红嫁衣的江禾曦,忍不住鼻子一酸,弯下腰来,轻声道:“曦儿,思则不在京城,今日便让表兄背你出门。”
“辛苦表兄了。”
“不辛苦。”梁彧稳稳当当地背着江禾曦走在镇南侯府处,低声道:“若是日后霍景琛待你不好,你便告诉表兄,表兄为你做主。”
闻言,江禾曦眼眶一红,哽咽道:“多谢表兄。”
“别哭了,妆花了就不好了,我们先去给姑姑和姑父磕头,娘早就把他们的牌位供奉在祠堂了,我们先去祠堂,再去正厅。”
“好。”
镇南侯已经在正厅处等候多时了,一袭红袍的霍景琛静静站立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只见梁彧背着一个红衣女子走了过来。
霍景琛心尖一颤,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一袭嫁衣的江禾曦,内心滚烫不已,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仿佛下一刻便要飞出来一般。
江禾曦被袭月扶着走到镇南侯和余氏面前,在蒲团上跪了下来,正正经经地朝二人磕了三个响头。
“曦儿感念舅舅舅母慈爱关怀,如今曦儿要嫁人了,日后不能侍奉舅舅舅母身边,曦儿不孝,还请舅舅舅母日后照顾好自己,不孝女曦儿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