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学辰醒来，他和麦盟回到租住的小公寓，姚澈吐着烟圈，随耳机里的鼓点摆动脑袋，察觉他们进门，连忙把烟掐了：“回来啦，呦，拿的什么药给我瞧瞧。”
桌上已经备好药盒，姚澈核对剂量分类装好：“这是饭前吃的，这是饭后吃的，每次几粒也都写清楚了。”
麦盟赞他专业，姚澈说自己在老家当过村医，两人很起兴地聊着从前。
学辰随意插话道：“麦哥你这么会照顾人，倒像是家里排行老大的。”
“我老姐更好，邻居们都说她疼我疼到下三滥。”姚澈顺口一答，而后面露暗悔之色，很轻微地咬了下后槽牙。
麦盟顺藤摸瓜：“你姐是叫姚清吗？一个清，一个澈，名字听着就透亮，你俩每天都打电话，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
姚澈瞄着学辰，刻意高声道：“麦哥你猜对了，我姐跟我是龙凤胎，五行缺水，所以拿清澈起名字。遗传的力量那是真强大，我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说罢，他取出钱包里的照片。
“嘿，我还寻思让你给我介绍呢，跟你一模子刻的，算了算了。”麦盟调侃着，“学辰你看看，多像啊他俩。”
扫了一眼，学辰接续叠放衣服，把固定搭配码在一处，专注得像在推敲辞赋。
麦盟不悦道：“你劳那个神干嘛？天天自己穿搭，倪亚都快下岗了。从明天开始通告减半，别给我废话，你有空就乖乖睡觉！”
“麦哥你看着安排，今晚珑白发布会，叶文漪穿浅色系的礼服，我选个西装搭她。”学辰注意到，在他提到叶文漪的时候，姚澈神色有异，视线也拐入死角。
艺名带有三点水，周身都做了假。
看来姚清便是叶文漪，学辰暗笑，要动多少刀才能从平庸之色变成今日这张颠倒众生的网红脸？
姐姐效命于韩静泊，弟弟自然也是内应。
见姚澈第一眼，学辰便不信他，暗中观察过几次，每次事关韩静泊，他都演得过于肃穆。
珑白新品发布会上，叶文漪蹬着恨天高一手护住半敞的胸口一手挽住学辰，倾世风姿惊艳全场，台上模特黯淡失色。
酒会开始了，韩静泊不急着应酬，缓步来到学辰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吊灯的光芒遮住大半。
学辰不由眯起了眼睛，集中全部精力应对这个恶魔般的存在。
“二位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韩静泊开口了，“为珑白代言的明星若是成为情侣，也算一段佳话。”
“虽然韩董事长费尽心力撮合我们，但很可惜，我对着文漪就莫名想起我助理姚澈那张脸，佳话恐怕要变成笑话了。您似乎对暗箭伤人情有独钟，上次是灌酒警告，这次是美色相诱，除了酒色财气，您就没有新鲜的创意了吗？”学辰与他碰杯，“希望在今后的合作中，您能改掉陋习，正大光明一点。”
喝掉香槟，学辰看向神志恍惚的叶文漪，问道：“没事吧？姚清。”
面对学辰的摊牌，韩静泊并不意外，他只是朝叶文漪低低说了一句：“废物！”
他含着笑，叶文漪却抖唇不止，双膝一软，酒杯滑落在地，裙摆染成了红色。
众人朝这边涌来，叶文漪拨开长发，脸上刷了一层淡粉的雾霭，摇摇摆摆融入人群，轻启朱唇推杯换盏，没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作为间谍，不可以让自己失控一秒。”学辰对韩静泊说，“他们姐弟二人的演技可圈可点，但对手是我，很不幸地变成了您手里的两枚弃子。”
韩静泊干笑一声：“游戏规则跟公司章程一样，股比决定控制权。”
“我当然清楚您是铭服饰的利益核心，公司盈利，我的分红自然不会少。”学辰轻嗽，“您对待合作伙伴未免也太谨慎了，你我的目标无非一个利字，同在一条船上，何必互掀风浪。”
韩静泊悠悠坐定，审慎地看着他：“被人灌酒威胁还能全身而退，证明你有勇有谋而且对自己够狠，这么短时间就识破了安插在你身边的人，证明你处处设防从不轻易被人所惑。像你这么厉害的合作伙伴放在身边，谁还能睡得安稳？再说，你虎口夺食，不是求财，而是为了颜睿暄。”
学辰转了转杯子，走到人群中与铭服饰的高管们寒暄，作为公司的功臣，前来道贺逢迎的不在少数。
待到走秀之后，代言人登台，学辰拿起话筒，指着身后一排男模特中与他身形相仿的一个，问大家：“他穿的那件是不是更适合我？”
尖叫声里，学辰当众脱掉西服，与那个模特的外套交换，穿戴好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主持人身边，配合后续表演。
发布会进入尾声之时，主持人接到台下递来的便条，她清清嗓子高声道：“大家知道，今天的发布会与电商预售同步进行，新款上线还不到半个小时，allen身上这件夹克已经全部售罄，这在铭服饰电商销售史上还属首例，我们相信，有了allen和文漪小姐的倾情代言，这样的奇迹一定会成为公司的经营常态！好，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请各位尽情享受美酒佳肴，谢谢大家。”
学辰懒散下台，来到韩静泊身边，对他说：“股比决定控制权，这话没错，但我的影响力关系着公司的盈亏。”
韩静泊不语，递了杯香槟给他。
学辰失笑，倦色漫进了眼睛，他说：“华妍城压缩工期是您背后主使的吧？借着区区一个项目挑唆苏乾宇和钟道非决裂，这招反间计用得恰到好处。您对宇辉，还没死心？”
韩静泊背手而立，并不作答，看不出是避讳还是根本不在意。
“不管是钱，还是颜睿暄，你执着于自己的目标即可，不要逾越了本分。”韩静泊轻轻一语就像催动了奇门遁甲，令空气寒意凛凛。
“也请您别再做些无聊的事，我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在玩游戏上。”在他的威胁之下，学辰霁颜如常，“弃子无用，穷寇莫追，还请韩董事长放过姚家姐弟，免得给你我招惹麻烦。”
不等对方应声，学辰便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行至休息室。
里面的女人正在剧本上勾勾画画，小声读着台词，该叫她姚清还是叶文漪呢？学辰走近一点，看到她眼妆已花。
没有天资的人更懂得努力。
她余光轻扫，扬起脸来，傲慢说道：“就算你再容不得我，这部电影杀青的最后一个场景，我也要美美地拍完！”
学辰不语，原来手握他人的命运是此等感受。
她沉不住气了，暗自咬牙。
“你又这样!”她狠狠道，“你不说话的样子有多不可一世，别人的所思所想都在你意料之中，整个世界都被你玩弄于股掌!”
学辰抬眉，拿起剧本认真看着：“你背错了，是旁人而非别人，年代戏的对白每处都有点睛之笔，一字之差就很容易出戏。几年前我读过原著小说，研究过怎么演，角色性格转变的过程最难把握，你的状态太丧太阴沉，跟角色初期的至真无邪相去甚远。”
“用得着你来教我？我登台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她满目疑惑，欲言又止。
“明天你还要出早工，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了！”她愤然夺过剧本，抬手指着他，“你肯让我继续拍，是要在后期动手脚，剪了我的戏，以后也绝不给我任何机会！”
“我不是许总，没那么大权力。”学辰舒气道，“你来芳时，是急于成名还是为了出人头地？”
“我说我只是单纯喜欢演戏，你信吗？我警告你，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别为难我弟弟。”她鄙夷至极，发出嘤嘤的气声，那高傲的模样和许轻极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