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盛钦没有血色的薄唇淡淡勾起一丝弧度，所谓的势均力敌，说的也就是他和凌少川了吧？
在顾盛钦这样的表情下，凌少川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顾盛钦，“为什么要装失忆？”
顾盛钦苦笑着说：“如果我让她跟你走，你可以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吗？”
凌少川震惊的看着他，“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我让她跟你走。”
顾盛钦很从容，“我已经护不住她了，可我想让她好好的活下去。那么，我放手。”
从这次自己中枪，险些丧命来看，商爷是不准备放过他了。
可他得为舒清想啊，他必须给她找一个安全的后路。
凌少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顾盛钦主动提出要把舒清让给他的时候，他居然退缩了，不敢接受了。
顾盛钦仿佛是猜到了他的疑虑，他讽刺的笑了笑，道：“不敢接受了吗？我一直以为你凌少川没什么害怕的呢！”
“你不用激我。”
凌少川冷声打断他的话，道：“就算我带走舒清，我也救不了你！”
话已至此，凌少川并不打算隐瞒，索性实话实说道：“商爷让我杀了你，他要你的命！”
顾盛钦的表情也只是稍稍凝住，随即，他牵起唇角，道：“反正我昨天就该被商爷给杀了的，幸亏你救了我。既然我欠你一条命，那我任凭你处置。”
不知为什么，顾盛钦的冷静和从容却激起了凌少川的愤怒。
他握了握拳，咬牙道：“顾盛钦，你不怕死吗？我再告诉你一遍，商爷要的是你的命！”
“我知道。”
顾盛钦云淡风轻的看着他，“我只要舒清活下来，你只要答应我，照顾好她。”
凌少川心里忽然堵得难受，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顾盛钦已经护不住舒清了，而自己，却能保护她。
他明明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在与顾盛钦的这场较量中，他也算是大获全胜。
可现在，他没有胜利的喜悦，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
顾盛钦可以为了舒清，做到这一步。
他在想，如果今天换做自己，自己又能为舒清做些什么？
凌少川站起身，点点头，道：“我答应你，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守护舒清。但你要配合我一件事……”
顾盛钦微微疑惑：“什么事？”
凌少川并没有把握，他只是低低的说道：“我可以暂时帮你照顾你老婆。总有一天，我会把她还给你。”
顾盛钦只是莞尔一笑。
舒清的下半辈子能有个靠山，他就已经满足了。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商爷不会放过他，即便不死在凌少川手里，他也会死在商爷其他手下的手里。
他对凌少川道：“是个男人做事就干净点，别拖拖拉拉的！不然，我会看不起你！”
凌少川已经气红了眼，他忽然掏出枪支对准顾盛钦。
那是一种被逼到临头的绝望，他猩红着眼眶，道：“顾盛钦，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顾盛钦眸光中划过一丝冷色，轻轻阖上眼睛，仿佛已经看透了生死，也可以从容接受死亡。
凌少川简直要被逼疯了，他狠狠将一旁的椅子踹到旁边，摔门离开了顾盛钦的病房。
舒清见凌少川阴沉着脸出来，还以为凌少川刚才在病房里帮她打抱不平，对顾盛钦怎样了。
于是，她连忙替顾盛钦说好话道：“阿川，盛钦他失忆了，所以心情也不好。他还是个病人，你……你别跟他计较。”
凌少川闷闷的‘嗯’了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深深的看了舒清一眼，道：“你再去看看他吧。”
“再？”
舒清愣了愣，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凌少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解释道：“额……我的意思是，还是你陪着他吧。他那个脾气，也就你忍得了。”
舒清尴尬的冲他笑了笑，道：“我真的不在乎，只要他人活着，其他都可以慢慢来的。”
凌少川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仓惶避开她的目光，道：“嗯，你快进去吧。”
舒清以为顾盛钦是在慢慢好转。
可没想到，当天晚上，顾盛钦睡着之后没多久，身边的心电监护仪忽然响了起来。
那种催命般的‘嘀嘀’声，舒清实在是太熟悉，就和辛兰生前许多次病危时候监护器的响声一样。
她当即冲出了病房，声音前所未有的紧张，“陆医生，陆医生！”
陆恒闻声赶紧冲进病房，沉声道：“准备抢救！”
陆恒的助手和几个护士纷纷进入病房。
舒清本想跟进去，却被一个护士挡在了门口，“舒小姐，现在病房情况很危急，抢救重地，您不能进去。”
“不！”
舒清撕心裂肺的哭吼着，道：“那是我丈夫，我要进去，我要进去看着他！”
虽然陆恒他们已经进去抢救了，可舒清心里就是莫名的害怕，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强烈，顾盛钦随时都要离开她的感觉。
大概是舒清的反应太激烈，那个护士差点拦不住她。
这时，凌少川从身后将人抱住，对那个护士命令道：“关门！”
病房的门被紧紧关上，舒清被凌少川箍着腰，丝毫无法撼动。
她崩溃的哭泣着，“你放开我，我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
“舒清，你冷静点！”
凌少川就这么拖着她，将她拖到了走廊尽头。
舒清哭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凌少川，我求你了，我……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怕他变成真的。你让我看看他，求你……”
凌少川心口像是塞了团棉花，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她一起难受。
这种时候，就连安慰的话都显得太过苍白，他几次三番想开口，却终究，将所有话都哽在喉咙。
半小时后，顾盛钦病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陆恒率先走了出来。
舒清挣开凌少川的钳制，跌跌撞撞的向他奔了过去，“陆医生，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陆恒脸色很凝重，摘下口罩，道：“抱歉……”
“抱……歉……”
舒清怔在原地，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陆恒深深的望着她道：“你丈夫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分。”
死亡的钟声就这样敲打在舒清的心口，她甚至连迈开步子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样，心力交瘁的她，彻底昏了过去，陷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