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宁放心下来,就带她爹去买衣服。

然而,在市里呆久了,镇上的衣服林安宁很看不上,用她给她爹娘买一套,就把人拉出来,道:“回头我去市里给你买,这里的衣服太难看了。”

林老汉瞧着崭新的衣服,“我觉得挺好啊。”

“那是你没见过市里的人穿什么。咱家又不是没钱。”林安宁说出来,林老汉就忍不住打量她。

林安宁不明所以,“咋了?”

“你现在说话口气,咋跟你姐那么像?”林老汉道。

林安宁道:“我说的是事实。一个月赚十块,明知道一块钱一条的裤子不好,我也得穿。一个月赚一百,顶多花二十,干啥不给自己捯饬好点。”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爹,八月份姐夫的爸妈过来,可能跟周家大哥大嫂一起去村里转转,你必须得穿好点。”

首都的亲家过来?

林老汉忙点头,“好,好,我听你的。你还有没有钱?我再给你点。”

“不用。再过几天就发工资了。”林安宁这次没糊弄她爹。

次日到市里,就领到上个月工资,也开始考试了。

林安宁把试卷改出来,学校就放假了。

暑假有四五十天,电视机除了放《西游记》就是《红楼梦》,林安宁就买一堆书,每天饭后坐在门口树下看书。

看了一周,林平安回来了,林宁宁还没影,林安宁忍不住问林和平,“宁宁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没有。怎么了?”林和平问。

林安宁道,“这都快到八月了,也该回来了。”

“可能被老师带去哪个科研所了。”林和平道,“他没打电话回来,说明没事。”

然而,真有事。

寒假开学,林宁宁找老师了解学分的事,被系主任知道他想提前修满学分读研,系主任就找人查了一下他的底儿。

林宁宁看到摆在面前的资料,所有的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有都不认识,一脸懵逼的不由地看向他班主任、系主任,啥意思。

林宁宁的班主任指着资料,“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林宁宁反问。

班主任噎了一下,“我虽然从未听说过有家食品厂,可这个厂以前好歹是国营单位,肯定不小,大半股份在你身上,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可是我真不知道。”林宁宁道。

班主任见他还冥顽不灵,“林宁宁同学,知道学校为什么查你?”

“重点培养?”林宁宁听他姐夫的战友提过,“政审需要?”

系主任开口,“这样看也不傻啊。”

“我本来就不傻。”林宁宁脱口而出。

系主任笑着问,“你不傻,这上面的签名是伪造的?”

“签名?”林宁宁摊开看一眼,“这是复印件。”

班主任接道:“原件在你们县政府。”

“县政府?”林宁宁心中忽然一动,“我知道了!”

班主任道:“真想起来了?”

“我上高三的时候,我姐,我大姐,让我签字,说是高考需要,我当时没多想,肯定就是这个。”林宁宁指着资料,“你们查过我家,肯定也知道我大姐是有家食品厂厂长。她是国家的人,所以这个弄我身上。”

几人相视一眼,你们信吗。

系主任不信,“你是说县里给你姐的股份?”

“不是!”县里一直穷的发不出工资,而他姐一回来,县里就有钱了。林宁宁以前听他姐这么说,总觉得奇怪。现在看到资料,还有什么不明白,“我们县特穷,食品厂半死不活,是我姐夫出钱,帮我姐把厂弄起来的。我姐夫其实也没钱,那个钱肯定是他爸给的。”看到桌上有笔,写下电话,“不信自己问。”

系主任手边就有电话,拨过去,听到那边的人自报姓名觉得耳熟也没多想,了解清楚,挂上电话想到了,他有次去首都开会,还远远见过一面。

再看林宁宁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系主任有点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是我们没了解清楚。但你也该知道,一旦入编,这个就得还给你姐。”

“入编是不是得等我大学毕业?”林宁宁问。

系主任道:“研究生。”

“那还有好几年啊。”林宁宁不担心,“我姐的孩子快出生了,回头就给我外甥。”

系主任道,“那就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别让家人担心。”

林宁宁心说,你们不查我,我早回家了。

看到桌上的资料,忙把话咽回去,“这些能给我吗?”

系主任收起来,“先放这儿。”

林宁宁不禁嘀咕,“我还想拿去问问我姐呢。”

“你姐是不是想让你姐她的班?”接班这种事很正常,只要接班人学历、资格过关。班主任说出来,越发觉得他猜对了,不禁转向系主任,“不会是真的吧?”

林宁宁忙说:“我姐从未提过。”

“没提是你还没毕业。不信回去试试。”班主任道,“开学给我答复。”

林宁宁闻言没心情逗留,出了办公室就去买票,当天下午就坐上回家的火车。

经过几次专车,身上都馊了,林宁宁也到家了。

夏天热,林安宁就在院里晒一盆水,留着晚上洗澡。

林宁宁到家扔下行李,把哥哥姐姐感到门外树下乘凉,剥掉身上的衣服,就往盆里跳。

隔着一道门,听到扑通一声,林安宁别提多心疼,“林宁宁,给我留点!”

“天还没黑,你再晒点。”

林宁宁的声音传出去,林平安只想揍他。

井水洗澡,林安宁总觉得身上痒,所以她不喜欢。

看到他哥气得跳脚,林安宁一边幸灾乐祸的笑,一边问,“你咋回来这么晚?”

林宁宁仗着哥哥姐姐不知道,胡诌道,“我们那个学校放假最晚。寒假都比大哥晚,你忘了?”

“那也不能晚半个月啊。”林安宁心说,什么鬼学校,三伏天上课,疯了啊。

林宁宁道:“明年指不定比今年还晚。”

“为啥?”林安宁忙问。

林宁宁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是我们老师的得意门生,重点培养,可能要带我去研究所。剩下的别问了,问我也不会说。”

“知道了。那你回头多带点钱。”林安宁提醒他。

林宁宁正想说不要,一想到在几天前的那份资料,知道他大姐很有钱很有钱,就把话咽回去。

晚上,林和平上楼睡觉,林宁宁悄悄跟上去。

他自认为很聪明,三句话就把自己卖了。

林和平问:“知道了?”

林宁宁愣了一瞬间,老老实实点头,“你咋都不跟我说啊。”

“我担心你一秃噜嘴说出来,你大哥和二姐不在意,他俩再一秃噜嘴说出去,你嫂子和你二姐夫心里不舒服。”林和平道,“已经有个糟心的娘,我不想让人家知道还有糟心的弟弟和大姐。”

林宁宁被说服了,“那你别忘了转给宝宝,不然导师不敢收我。”

林和平抬抬手,“到时候再说。”

林宁宁见状,越发觉得他姐就想让他接班,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看到他姐打哈欠,退出去把门关上,就想回房,听到陌生的旋律,林宁宁惊了。

三两步跳到楼下,林宁宁就问:“这次竟然不是《西游记》,也不是《红楼梦》?”

“看不看?”林安宁问。

林宁宁连连点头,看到有香瓜,“哪儿买的?”

“自己种的?”林安宁指着外面,“墙边,没看到?”

林宁宁以为是菜,一掰两半,给她一半。

林安宁转手给林平安,“晚上吃了容易胖。”

“胖就运动呗。”林宁宁咔擦咬一口,“真甜。”

林安宁提醒他,“少吃点,过几天周家伯父伯母过来。”

“究竟是几天?”林宁宁忍不住问。

八月八号立秋,立秋还有个秋老虎。

周建业的父母决定八月十四号再过来。

坐飞机比火车快太多,八月十四号晚上,林丰收就把人接来了。

周父拿着手电筒,房前屋后打量一番,比他的小院宽敞,隐隐能听到蛐蛐叫,凉风徐徐很是舒服,周父很满意。

次日清晨,跟妻子魏芝兰出去,看看西边三百米外的青潭镇,又看看看东边半里外的食品厂,周父眉头紧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盖在这儿。”

“清静吧。”魏芝兰道。

周父道,“咱们走了,和平的弟弟妹妹也走了,可就剩他们娘俩了。”

“和平又不害怕。”魏芝兰道。

周父瞪她一眼,“屋大伤魂!”

“你说怎么办?”魏芝兰没好气地问,“又不能让和平去建业那儿。即使和平愿意,县领导也不可能放人。你悄悄那个食品厂,多大啊。”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墙壁。

周父昨晚睡得很好,道:“老大说什么时候去村里?”

“九点钟。”魏芝兰道。

“我的天!”

院内传来一声惊呼。

老两口相视一眼,同时往屋里去,到门口就看到吴淼推着一辆侉子出来。

吴淼抬头看到他们就说,“姥姥,姥爷,侉子!小舅妈的,小舅妈太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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