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月还没做出反应之前,系统再道:【此次失误,未来我们会弥补宿主。】
【至于如何弥补尚未确定,可当务之急还是请宿主尽快纠正过来。】
她气笑了,恨不得逮住系统狂揍一顿:“攻略到一半,你们才跟我说出现bug、先前指定的攻略人物产生失误?”
系统声音还是冷冰冰的机械音。
【抱歉,出现bug也在我们意料之外,一检测出错误,便来告诉您了,对此造成的不便,我深感歉意。】
顿了顿,貌似意识到自己确实非常理亏,系统音量放低。
【不过请宿主放心,待我们商议过后,会对宿主您进行弥补,但如若您不完成攻略任务,就只能留在原书世界。】
【只是由于原书并无扶月此人,您滞留过久,超过一定时间将会随时出现不可预料的性命危险。】
扶月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商量道:“能不能、能不能不更改攻略人物?”
系统沉默了几秒【宿主,您。】
她突然开口,打断:“你听我说,我不想半途更改攻略人物,我不想攻略原书男六陆少慈,就攻略原书男配季玉泽不行吗?”
【宿主,您暂时还没有选择的余地,请您还是先按照现在的指示攻略。】
听了这番话,扶月气到不能再气:“那如果我不愿意呢?”
【这是宿主您的选择,我们不进行干涉,不愿意的下场便是留在原书世界等待未知的死亡,死后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所以请宿主谨慎选择。】撂下这句话,系统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扶月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自己面前的季玉泽,胃中如有火在烧,讷讷地喊他:“玉奴。”
未知的死亡、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两句话一直在扶月脑海里盘旋,凭空打下一棒槌,击醒她,嘲笑自己于攻略期间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多余情愫。
该死的系统。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告诉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攻略错了人。
季玉泽细细地凝视着她不知为何发白的脸:“月月在想什么呢。用完早食,我们便出发查案。”
一大早起来得知叫人难以接受的消息,扶月当真不知该如何消化。
但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抬头望着他双眼:“好,等用完早食,我们便出发去查案。”
像是没看到扶月表情异常,季玉泽领着她坐下。
看着桌子上的粥菜,扶月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他似乎觉得她累,贴心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声音很柔:“张嘴。”
等快要喂完一碗粥,季玉泽掏出帕子给她拭擦了下唇瓣:“月月,我们成亲罢。”
他重复一遍昨晚所言,因为知道昨晚的她没听见。
本以为对方会开心地答应,却不料扶月毫无高兴迹象,嘴角连一丝笑容皆无,季玉泽端着碗的手一顿。
不过素来能极好把控自己情绪的他下一秒继续扬起温柔的笑:“怎么了,月月。”
扶月手心渗出细汗:“我,我。”
季玉泽笑容很浅淡,放下碗:“月月不想吗,可你之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娶你,如今改变主意了?”
闻言,她有苦说不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知道他的性子。
一旦拒绝,怕是...
见扶月保持缄默,季玉泽垂了垂眼,似十分不解地发出疑问:“你昨晚要了我的身子,便不想与我成婚了,可是我做得不好?”
虎狼之词。
什么叫要了他的身子,这种话不一向是古代女子说的吗?
更别提,这压根就是本末倒置。
扶月被自己唾沫呛到,咳嗽不止,带着凉意的大掌覆上她的背,轻轻地拍着。
她忙道:“没有,你做得很好,只是我突然又觉得现在谈婚论嫁有点儿早,不急。”
“有点儿早?”季玉泽眼含疑惑。
大凉女子十五岁及笄,可许婚配嫁人,而扶月此时十七岁,他二十一岁,谈成亲,即使不算晚,也算不得早。
怕说多错多,她不说话了,耷拉着脑子望着木桌上吃剩的包子。
季玉泽若有所思地看了扶月一会儿,终于没再坚持,笑容一如往常和熙:“无事,日后再议此事也不晚。”
她点点头。
她不想死。
她想回家、想父母、想现代的一切便利生活。
但转换攻略人物也得给她一个适应期和准备期,突兀地一下子转移,扶月也做不到,只能循序渐进。
昨日,扶月把在听书亭阁听到的跟季玉泽说了一遍,他想今日去听书亭阁找说书人,听完整个故事。
听书亭阁今日生意极好。
几乎座无空席,可能是那日讲的巫师和祭天之女引起了较多人的兴趣。
在古代用银钱能解决掉很多事情,季玉泽一掏出银子,小二立马替他们寻了个地方坐下。
貌似十分了解扶月的喜好,一坐下他便唤小二端来一碟长生果。
等了好久,说书人都没来,桌子上的长生果快让她吃完了,当然,剥的人是季玉泽。
他认真剥长生果的样子煞是赏心悦目。
来听书亭阁听书有不少尚未出嫁的少女,见容貌极美的郎君那般温柔地对待扶月,不由得议论纷纷,十分羡慕。
她自然是感受到了她们投过来的视线,但视若无睹。
不止他们在等说书人,其他人也在等。
有心急的人拉住听书亭阁的小二问:“说书的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来,我都等半日了。”
小二是听书亭阁打杂的,岂会知道那么多,正欲道不知时,台上出现一人。
此人乃听书亭阁的阁主,是位年过半旬的男子。
他先是朝台下之人拱了供手,然后道:“老柳他身体不适,这段日子怕是无法来此说书,耽误大家时间了。”
扶月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季玉泽面色如常,将最后一粒长生果轻轻地塞进她嘴巴,站起来:“我们去找他。”
口中的他是说书人老柳。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没错,一开始听书亭阁阁主不愿透露老柳住在何处。后面见到沉甸甸的银子,他立即道来。
老柳住在郊外的一木屋,几十年来孤身一人,在外人看来他就是靠说书挣来的少许银钱苟活着的孤寡人。
因没亲人在世,老柳觉得自己只剩烂命一条,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时常乱来。
人都是喜欢欺软怕硬的,见他这般疯,除了听书,也没人敢接触他。
这些事情都是收了银子的听书亭阁阁主说的。
待扶月到老柳所住地时,坐落在林子深处的小木屋正炊烟袅袅,小木屋周围杂草丛生,但看起来却错落有致。
小木屋有一小院子,老柳弯着腰煮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讶异地回头。
“你们是?”
季玉泽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小木屋,扶月回:“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听完您前日所讲的故事。”
老柳直起身子,咳嗽了几声,道:“想听我讲完前日的故事?”她点头:“是的,不知您何时得闲?可否与我们细细讲一遍巫师与祭天女子故事。”
喜欢听书之人何其多,老柳说书说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为了听完一个故事而找上门来的人。
怕不是另有所图,思及至此,他看他们的眼神带有几分探究。
季玉泽敛回视线,望向老柳,弯唇微笑,语气听不出情绪:“先生不愿同我们讲?”
也不是不愿意,老柳就是感到困惑罢了。
他摆手:“没有,你们若是想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今日不行,我待会儿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扶月略一思忖,知晓不好为难对方:“那您看何时可以,我们再来找您。”
老柳抚须道:“明日这个时辰你们再来找我罢,我会在这儿等你们。”
“好。”她爽快应下。
盛州是个不大的地方,从郊外回来的扶月和季玉泽再一次遇到了陆少慈。
不得不说陆少慈实属过于倒霉,她看到他的那一刻,不通水性的陆少慈在水里狼狈地挣扎着。
盛州多河,河流弯弯绕绕,贯穿着整个盛州。
陆少慈算来还是比较熟悉盛州的,来来回回探望过多次好友,但他不喜身边总有人跟着,出门能不带下人就不带。
他闲逛之余途径河旁,一辆失控的马车朝这边而来,堪堪躲过后,又被同想躲避马车的妇人一撞。
扑通一声,陆少慈落入河中。
失控马车转眼往别的地方去,而撞他的妇人不会水,慌张起来魂都没了,只晓得大喊。
但又因为此道这个时辰没多少人,暂时没人听到。
这是扶月见陆少慈第二次落水,知晓对方不熟水性,极有可能出事。攻略人物一旦死亡,那她会如何?
不知道,系统没说。
可攻略人物死后,她还怎样完成任务?
“玉奴,我们过去看看。”扶月挪开季玉泽的手,小跑过去,将倒在河边的一截木头用力推下去。
她大喊:“陆郎君,抓住它,这样不容易沉下去。”
季玉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把目光放到站在河边脸浮着急之色的扶月身上。
...她是在担心陆少慈吗。
他指节紧了紧,唇角常挂着的浅笑不知在何时荡然无存。
扶月自知不能冲动地跳下去救人,女子体力一般逊色于男子,万一游到一半,她体力不支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能先让陆少慈抱着木头浮在水上,再找别的男子来救。
陆少慈刚落水不久,还有意识,听到声音,紧紧地拽住木头。
妇人也不是有意的,生怕有人因自己而死,惊慌失措地念叨着:“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啊。”
见此,扶月有点儿动摇了,迈出了一条腿。
是有她体力不支导致两人溺亡的可能性,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为了攻略人物的安全,该不该放手一搏呢?
就在扶月要继续迈出另一条腿时,季玉泽忽唤:“月月,别去。”
仔细听来里头仿佛含了一丝恳求。
她微微一怔,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盛州男子大多会水,千钧一发之际,有两男子从此经过,他们瞧见后,纵身一跃,跳下去救人。
折腾好一阵,陆少慈被两男子架着送上岸,妇人赶紧上去道歉,他摆手道无碍。
向救自己上来的男子道谢完,衣裳从上到下皆湿漉漉的陆少慈走到扶月和季玉泽面前。
“谢谢扶二娘子,若不是你,我怕是坚持不到他人来救我了。”
此时此刻,扶月的心态不复从前,僵硬一笑:“没事,举手之劳罢了,你无事便可。”
陆少慈没寒暄下去,道谢过后便离开。
望着陆少慈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神色凝重,却无端似不舍,这一副模样尽数落入一旁的季玉泽眼中。
“月月。”他再次唤她。
扶月啊了一声,转过头看季玉泽:“我们也回去罢,你以后经过河边也小心些,你不会水,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
说着,她伸手过去牵他。
手上的温暖温度又回来了,季玉泽望着她,蓦地问一句:“月月怎会知晓我不会水一事?”
此话一出,扶月顿觉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我在季府时听下人说的。”
他笑:“原来如此。好,我们回客栈罢,今日一行,月月操的心颇多,也该乏了。”
她松口气:“确实有些乏了。”
何止是乏,还心力交瘁,主要是今日一早系统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简直匪夷所思,像是做梦一样。
晚上。客栈恢复安静,只剩下几位小二在一楼收拾东西。
客栈二楼上,季玉泽站床榻边盯着入睡的扶月看,看了不知多久,仿佛要把她的容貌刻进心里。
烛火还在燃烧,他转过身,迈步向房门,轻轻地推开,走出去,再关上。
季玉泽只身一人来到一小院,院门没关,貌似有人特意留门般,他熟路驾轻地进去。
从外面看小院,毫无怪异之处。
愈往深处走,便会发现小院里头阴暗且又潮湿。他穿过一层层厚重的门帘,来到暗影沉沉的院中。
不远处,一红衣男子倚在廊道上轻轻拨弄着琴弦。
婉转而不失激昂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悠悠扬扬,静静地淌着。
季玉泽停在红衣男子前方。
红衣男子停下抚琴,抬头:“你要的东西我已准备好了,在下面,你去罢。”
安静了一瞬,红衣男子笑得颠倒众生:“可是你得注意着些,他们都是我千辛万苦拿回来的,你做你的木偶,别吓着他们。”
唔了声,季玉泽没开口说其他,径直往别处走。
须臾,他来到了地室。
地室漂浮着腐烂且令人作恶的味道。两边几盏油封闪着惨白而冰冷的幽光,隐隐约约透着一股似死亡的气息。
沿着一条昏暗的道朝前走,入目是一口又一口的棺材,棺材全部没盖棺,露出皮肤早已腐烂不堪、爬着许多白色蝇蛆的尸体。
这些便是红衣男子所说的他们。
尸体。
季玉泽神色自若地拿起红衣男子为他准备的制作木偶的工具,坐在满是棺材的地室,循着脑海里的记忆一点一点地雕刻木偶。
刻了一阵,他站起来,巡视着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喃喃自语:“她今日很反常,你们说是因为什么呢?”
还有,为何、为何,她为何要盯着陆少慈看。
焦躁。
季玉泽抚摸上自己的脸,定定地看着那些腐烂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尸体:“她可是厌恶我的脸了?”
刻木偶的刀掉地。
滑经掌心时划破他的手,鲜血一滴一滴地坠下。
“不会的,月月她说过很喜欢我这张脸的。”季玉泽嗔怒着,精致的五官染上一抹薄红,“你们这般丑陋才会惹人厌恶。”
可他看着看着棺材中的尸体,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