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是冷的,硬的,我也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冻得发僵。
疼痛窒息的感觉还滞留在我的咽喉,我缓缓地吐息,喉咙,口腔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仿佛内里已经腐败破烂。
身体各处好似被一群人毫不留情地痛揍了一顿的疼。
我最是怕疼,却总是受伤。
……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受伤,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我没有金贵的命,偏偏皮娇肉嫩,比他人更容易受伤,这也便罢了,偏偏又因为身体虚弱,伤势痊愈的速度总比常人要慢。
往往,旧的伤还没好全,便添了新的伤。
忍耐疼痛的时间太久,我都有些不知道不疼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我咬了咬唇,撑着无处不疼的身子,慢慢将自己撑起,想要爬到床上去休息。
可我一动,伤口就痛,从皮到肉,疼痛如蛆附骨,磨得我眼发黑,脸发白,指尖一片的苍白冰凉。
身躯是冻僵一样的麻,夜色很深,室外室内都没有一丝的光源。
缓了好一会,我才慢慢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内室。
视野里的一切在黑暗里只余朦朦胧胧的轮廓,不知是什么绊了我一下。
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
一阵尖锐痛楚自四肢百骸传来,我疼得两眼发黑,意识都陷入了一片茫然。
冷汗涔涔而下,五脏六腑好像都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有什么粘稠带着腥气的液体沿着喉管向上涌出,有些微的痒。
我实在难忍喉咙痒意,连连咳了好几声。
涌上喉管的液体得了这个通行的机会,争先恐后地涌出,漫到我的口腔之中。
鲜血凝成一线,自我的唇角不断溢出,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弄脏了我的下颌骨,我的脖颈,我的前襟。
我在黑暗里,如死去一般的气息奄奄。
缓了许久,我才勉强感觉稍微好受一点,试着从地上爬起。
但没能成功。
一时起不来,我也不勉强,瘫在冷硬的地上默默探查自身。
嘴角的伤口似乎结痂了,喉咙还是疼,好像有点破皮,手指布着零零碎碎伤口,不知怎么来的。
臂骨大概是跌倒时磕到了,一用力就钻心的疼,膝头麻木地疼着。
我痛得连连抽气,抖着手摸上膝头,只摸到一手黏腻。
手腕微颤抬起,指尖上的液体在夜色里冰冷,血腥之气涌入鼻端,竟是我不小心磕破了膝盖。
疼……
好疼……
我好疼啊……
绝望如影随行,像一只贪婪的豺狼,无声无息的跟在我的身后,伺机而动。
我怔怔地落下泪来。
奇怪……
我明明……我明明不想哭,可眼泪却不听我的使唤,我胡乱的抹眼泪,可为什么我那么难过,那么难过。
四下寂静,我在雨声里无声地落泪,更有与世界隔绝的孤寂之意。
我静默地坐了许久,身上的衣衫被冷汗湿了一次又一次,湿冷地贴在我的身上,钻入骨髓的冷。
有风从没有关闭窗户偷跑进来,吹在我的身上,我颤抖了一下,回过神来。
摸索着点了灯,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浴堂,将身上脏污擦干净。
被褥是冰冷的,浴池的热水无法将我温暖,我一身凉意,几乎冻僵,变作一具死尸。
或许,死尸比我还要温暖也说不定。
我胡乱的想着,浑身脱力的瘫在床上,眼尾一扫,忽然发现几步之外的桌案上,袅袅燃着一只香炉,我没放在心上。
我累极,倦极,如婴孩那般蜷缩着,睡去了。
第58章 离开,逃婚!
我浑身都疼,全身的骨肉像是被打断剁碎了一遍又重组,我疼得睡了又醒,醒了再睡,折腾了许久,都没能好好休息个一时半刻。
寒意仿佛钻进每一个毛孔直达我寂血液的深处,让我的齿关都控制不住地打颤。
我感觉冷,哪怕我已经裹紧被褥,整个人在被子里蜷成了一团,却还是冷得不停地发抖。
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自己好似被丢入了一汪看不到边际的大海中央,冰冷的海水将我包裹,刺骨寒凉无孔不入地从我的毛孔里钻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在意识昏沉间本能地挣动了一下,试图从莫须有的海洋中脱离。
但我又如何能就这样轻易地脱了身,隐藏在海面下的漩涡卷住我的四肢,我的身躯,沉沉地将我拽向深处。
我在痛与苦中沉沦,哪怕我用尽全力,也都无法挣脱漩涡的引力。
好冷……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裹了一层冰碴子那样的冷,不但冷,身躯又十分的沉重。
说不出来的难捱。
就这么一直捱到了后半夜,我终于不必因为疼痛和冷意睡睡醒醒了。
因为……我发烧了。
……我的身体状况原本就不太好,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不知道有多久,更叫我本就虚弱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果然,当夜我便发起了热。
我的意识与身体都还困囿于浑噩,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了一股热来。
……热
好冷……
我的眼湿漉漉的,汗、泪,将我的眼睫濡湿,黏哒哒地沾在一起。
身体忽冷忽热,意识沉沉浮浮,最后如吸饱了汁水的破布,缓缓下沉。
夜……怎么这样绵长啊?
我看着窗外的长夜,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还没有天亮?
我蜷着身子,在病痛中昏迷不醒。
原本在我金丹上若有似无的禁制便再无保留地显现,甚至增添得更多,只要我试图流转灵力,经脉便会断裂一般的疼。
猛兽被拔去獠牙,剁去利爪。
我不是猛兽,唯一能够给与自己些微安全感的灵力也不复存在,我如困兽在牢笼里奄奄一息。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身体愈演愈烈的热意逼醒了。
好热……喘不过气来……
视线无法聚焦,脑子里乱糟糟的,仿佛有数不清的绵花一股脑全部塞到我的脑袋里,脑袋涨得发疼。
我睁着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拉扯进泥沼里,连呼吸都能耗费我为数不多的气力。
我知道自己是生病了,也知道惹了风寒后,如果放任不管,身体只会一步步走向虚弱,直到死亡。
可我救不了自己,也无人可以求救。
若是过去,我还可以去求丹峰赊账,给我几粒退热的丹药,或者自己找一锅药草……
现在,却只能熬。
我被囚在此地,既无法寻找祛热的药草为自己退烧,也没可能去丹峰为自己求药。
这里连个经过的活物也没有一只,就算烧得再严重,也不会有人发现……
或许,我会就这么一直发着热,一直到我死?
也可能侥幸留下一命,却烧坏了脑子,变成了傻子也说不定。
不……绝不可以……
“咳!”喉咙里泛起一股痒意,我疯狂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咳得心口都发疼了,咳得满嘴的生锈味,才终于慢慢停下来,不再咳嗽。
嘴里淡淡的血腥味,耳朵嗡嗡的响,身体的每一处也疯狂叫嚣着酸痛。
我如同烂泥一般趴在地上,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都十分吃力。
盘旋在眼里的泪控制不了砸了下来。
我不要……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傻子。
还不如让我死了,也好过这样一日日吃尽苦头。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我怎么就这么惨……
我好可怜……我太可怜了……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难过里不可自拔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
门好像被谁推开了,有什么人向我走了过来。
察觉到这点,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