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才被送到荷城市第一拘留所,已是夜里十点。
按流程作了登记,确认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出省,体温也在正常范围,才被收纳。
因为此次进来的人员众多,被安插在各个拘室,赵有才被送进了215拘室。
拘留所的作息时间很固定,夜里十点必须睡觉,赵有才进屋时,已有的三人均已睡着。
看着空阔的房间,这就是他要呆五天的地方。
简单的洗漱这后,挨着顺序便躺在了自己的床位上,盖上被子却总是没有瞌睡。
他已经极其困乏了。
昨天被捕之后,接连的审讯,可以说一夜无眠,直到凌晨五点左右才睡着。
早上又被送去做了核酸检测,以排除患有新冠的风险,送回拘留所已是中午。
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各自去吃饭,任由他们饿着,临到两点,才吃了几个面包,接着又被送去做了体检。
等所有结果出来,拘留的处罚也下来。
有惯犯被判了十五天,也有十天的,最轻松的就是赵有才等初犯或者说找了关系的,五天。
杨欣找到赵有才的时候,他已经认罪,资料也被上传,不能将其领走。
气得杨欣在派出所就把赵有才破口大骂一顿,说他不务正业,出了事也不及时告知家里,如果不是他的朋友王成功及时通知,她都不知道有这事。
赵有才埋头问道:“爸,没生气吧?”
杨欣道:“你爸说让派出所多关你几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你出来之后我再教育你。”
赵一生是有名的富豪,关了他的儿子,办案的民警也是叹气,劝慰着杨欣,又教育赵有才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了。”
好说歹说,送走了杨欣,又替赵有才不值,录指纹时,有辅警不解地问道:“你这么好的条件,学人嫖什么娼,那些高档会所玩得不安逸?”
赵有才自不能讲这就是自己设的局,只不过出了差错,才导致自己被关进来,否则肯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还能给你们留个悬案。
如今看来,悬案是没有留成,只希望张正轩不要发现更多线索,让自己出去后又被捞进来。
“人嘛总是冲动的时候,唉,以后再也不敢了。”赵有才故作后悔地道。
录完指纹、声纹等档案,赵有才又被送回拘留室,等待其他人员一并处理之后再送到拘留所。
赵有才位置的对面是一个短发男,黝黑的手臂上纹着一只龙,见其进来,低语问道:“兄弟,这会几点了?”
“五点二十。”
进入派出所办案区,所有人的手机等等物品都会被没收,拘留室里不论白天夜晚都开着灯,根本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
赵有才是在录档案的电脑上看到的。
“特么的,我进来这么久了,还没得东西吃,你们吃东西没有?”
“中午吃的面包,你没有吃吗?”
“我一早就给他们说的饿了饿了,这帮XX就说会安排,现在都没有安排,特么的,等我出去一定要投诉他们,就算要判我,起诉的时候我也要说。”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赵有才颇有兴趣地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都值得记录。
赵有才进被捕之时想起了南宁周某人的经典名言: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虽然这里不是大牢,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都有自己的人生,了解他们,认识他们,对于增加自己的写作素材必然很有帮助。
短发男把目光移向角落的白色短袖光头男,恨铁不成钢地道:“看到这个杂种没得嘛。”
光头男正在睡觉,表情十分安详,毫无任何心理负担,看神态就是这里的常客。
“嗯。”赵有才控制着表情,用鼻音发了一个嗯字。
拘留室不准交头接耳,亦不准讲话,被看监控的警察或坐在外面的警察听到是要被训话的,严重者直接用地铐单独锁起。
短发男道:“就是因为这个杂种,等出去之后,老子肯定要和他算帐的。”
这不是赵有才想要的答案,见其说话都没有被外面的警察发现,想起自己也是戴了口罩的,只要声音分贝不太过分,想来也是听不到的,便问道:“具体是什么事呢?”
短发男道:“这个杂种喊我开车送他去工地找工作,到了工地,我正好想屙尿,就进去找厕所,然后就没有看到他的人,等了半天他才出来,然后我们就离开了,结果我上厕所的功夫他看到人间宿舍里的手机,见没有人就偷了,出来之后他问我要不要,我现在做起酒生意的,又不差手机,再说这东西卖也卖不到多少钱,我就没要他的。结果工人的手机不见了,肯定要报警噻,警察一查就查到我们了。”
“因为你们登记了?”
赵有才知道因为疫情的原因,所有的单位和企业都严格执行着登记查体温的规则,在疫情期间很多工地都是停工的,工地上就那么几个人,很容易推断出是谁偷了手机。
“是噻,你说那个杂种是不是憨批?”短发男越说越气,沉声道:“他要去偷手机他不给我说,登记的时候他写的假名字,我写的真名字,再说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派出所的看到我们从那里出来,通过天网,直接就查到他,这个杂皮居然一下就把我供出来了,还配合派出所给我打电话,说他妈在医院住院,医生喊交钱,身上没有让我给他送点过来,我正好要送酒到这边来,想着大家朋友一场,去看看老人家,结果我一下车就被便衣按了。”
赵有才知道天网的厉害,他有朋友丢过东西,也去调过监控,现在的高清摄像头把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警方要想抓一个人太过于容易。
就像劳荣枝这种杀人逃亡几十年的人,就被警方通过步态分析一举抓获。
“这么说来,实际上偷东西只是他临时起意,并不是你们一起同谋的,那你应该没有事啊,派出所办事走流程,只要最终调查你没有问题,他们就会放你的。”
短发男摇头叹气道:“所以你说气不气,这个杂皮着抓了,不把事情顶下来,还拉我下水,就算我做了,作为朋友兄弟,你也要一个人把事情扛下来,对不对?”
“是这个道理。”
“尼玛他到好,直接就把事情抖出来,还说我晓得,我晓得那也是你偷了才告诉我的噻,不可能因为我讲义气,没有举报你偷东西,你反而把我拉下水噻,太没得道理了,这个杂种,平时喝酒吹牛皮,说自己怎么样怎么样,一到关键时候,就像一条瘟狗。”
“唉。”赵有才没来由叹了一口气,希望王成功不要被抓住,否则以他的性格,估计当场就得交待所有的事,那自己作为主谋,最起码也得被定个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
短发男又道:“你说这个杂种,媳妇和他离婚了,得个娃儿跟着他,现在老妈又生病了,正是用钱的时候,也是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如果在外面,作为兄弟,我肯定会帮着照顾,现在进来了,鬼大二哥理他们,我就跟你说,像他这种盗窃,起底就是六个月,现在疫情刚刚开始解除,正是做生意赚钱的好时候,在这里面呆六个月,出去屎都没得吃的。”
赵有才安慰道:“警方办案讲究证据,只要证明你没有参与,那你就没罪。”
话虽如此在说,可两人毕竟是一同去的,光头男又指证说他知情,想要脱罪也不是易事。
短发男对法律也有了解,虽然嘴上硬扛,也不认罪,但最终定刑是由执法机关,不是由他说了算,想到最坏的结果,脸上也是藏不住的失落,叹气道:“特么的,我的生意才起步,我已经备了十几万的酒,就打算在五一、中秋、国庆这些节假日大卖,真要关六个月,一切都打水漂。”
疫情发生之后,生意本就难做,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赵有才安慰道:“没得事,酒越放越值钱,出去之后赶上春节,也能卖个好价钱。”
短发男摇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酒是我给人订的,交的只是定钱,如果我不去拿,酒他处理给其他人不说,我的定钱都要打水漂,你说这个杂种害人不害人!”
说罢又望向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的光头男。
交友不慎,无疑是人生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正在这时,警察又带了人进来,听到短发男在说话,指着鼻子道:“你有那么多话吗?再呱呱呱呱的,要不要给你安排个单间?”
短发男低头不语。
警察关好门,转身又对看守的警察道:“你不要只盯着手机耍,里面呱呱呱呱的听不到吗?到时候被督察发现了,哪个来背这个锅儿?”
被训的警察自然不爽,进屋道:“我只要听到哪个再说一个字,下午饭你们也别吃了。”
虽然是面包,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好,赵有才不想自己饿出什么病来,直到被带走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就这么躺在床上,东想西想,也不知过了多久,终被无边困意吞噬,进入睡梦之中。
而明天,拘留所的生活就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