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哥,你这怎么突然卖宅子了?”
在对门老张家的院子里,年过六十已然头发漆黑的老张,双眸矍铄的瞅着周春海,或是说瞅着周春海手中的房契,一脸惊异。
同时,老张也觉得有一件事被印证了。
那就是昨夜时分,他瞧见一群巡逻将周家的大门包围了,当时还推醒老伴说周家出大事了……现在周春海来卖宅子,看样子真的是出事了。
“没出啥事,就是寻了个不错的新住处,换换环境换换心情。”周春海面色平静,的确是不像出什么事的样子,“我那宅子你之前不也看上了嘛!出个价吧!价格合适就卖给你了!”
周春海这算是揭老张的老底。
毕竟老张曾在周春海坐牢,在周茭白重伤卧床的时候,想要霸占周家的宅子的。
这事茴香也很是气愤的说过几次。
“这个……”老张更加认定周家出了事,很可能是想贱卖宅子平事,却是厚颜无耻说找了个新住处,周家还能找到什么新住处?
老张皱眉沉思片刻,开口道,“你那宅子我以前还真是想买,正好在我家对门,我那在兽院干活的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总不能和我住在一起……”
说着说着,老张话锋一转:“可是我儿子最近因为表现好,涨了月钱,攒到明年,就可以在靠近城中心的位置买一处好宅子,周老哥啊,你那宅子……啧啧,已经没办法住人了,重新修葺的话,花费也不菲,我看还是算了。”
老张这么说,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周春海的宅子了,他想要的要命,但是买卖也是一场心理交锋,占了上风,就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尽管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谈钱的时候,该动心眼还是要动的。
“哦,这样啊!”出乎老张意外的,周春海并没有跟他啰嗦,收起房契转身就走,“那就算了吧!本来也不想卖多少钱的,或许隔壁的刘老弟想要。”
“等一下!”见周春海是真的要走,老张有些着急了,“周老哥,咱们当邻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卖宅子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说我这当老弟的,也不能不忙对不,得了,你出个价吧!”
“你出吧!”周春海回过身瞅着老张道。
“八百月玄石?”老张伸出右手,做了一个八字手势。
“得了,你还是不想买!”周春海摇了摇头,“我当初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几倍的价格,你出这价,我还不如白送给你呢!一千五月玄石,你买不买?”
“一千五?”老张摇了摇头,“一千都不值,都快塌了。”
“那算了!”周春海摇了摇头,他出的价其实已经低到离谱的程度了,即便是他的宅子破,卖个三千左右还是没问题的,而后再次向外面走去。
“周老哥,再聊聊,再聊聊!”
老张看周春海快出门口了,赶紧上前拉,但周春海说什么也不回头了,机会已经给老张了,他不要也没办法。
“别聊了,你没诚意。”
周春海挣脱开老张的拉扯,出得门口,恰好看到他刚才所谓的刘老弟,正瞅着一辆奢华到普通人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的马车,啧啧赞叹着,便走了过去。
“周春海,你家出了事,街坊四邻哪个不知道,你还在我面前装,想把你的宅子当宝卖出去?我看谁买!到时候还不是来找我!”老张暗自腹诽了几句,也走到了那辆奢华的马车旁,一时间被吸引了视线。
“这马车真不错,崭新崭新的!”
“怎么停到咱们这破落地方了?”
“是不是磨合轮毂无意跑咱们这来了,新车嘛!”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已经跑出来看那马车了,赶马车的人是一位披着华贵大氅的老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马夫,那大氅怕是没个数千月玄石买不下来。
那老马夫坐在马车上,怀抱着一支马鞭,闭目不语,姿态安然。
“刘老弟,我家的宅子你买不买?”
果然见到丹师堂的马车如约来接人了,周春海一时着急了,也不能让人久等不是,急忙对眼巴巴观赏马车的刘姓邻居开了口。
“周大哥,你早两天卖就好了,我最近手里没闲钱了。”那刘邻居摊了摊手,“这不快入冬了,家里刚置办了一些入冬的东西,你知道封城许多天了,城里的东西都贵的离谱。”
这位刘邻居昨夜其实也看到周家被巡逻包围了,不光是他,街坊四邻几乎都看到了,今早碰了面还讨论这件事,说是这次周家凶多吉少了,想不到现在周春海又要卖宅子了,先不说价钱,买了说不定就惹祸了。
“一千五也不买?”周春海有些急了,想便宜将宅子卖掉,让邻居落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咋就没人买呢?
更让他生气的是,那刘老弟还和老张对视一眼,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其他街坊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对,有些嫌弃的样子,似是将宅子卖给他们就是害了他们!
“周老哥,你也别较真一千五卖了。”老张往一旁拉了拉周春海,弯了弯食指,“我也不八百了,九百买你的宅子,你拿钱去救急,如何?”
“不卖了,不卖了!”周春海将房契揣到身上,举步向自家走去,一脸失望之色,“这宅子就留着给我家茭白种菜!”
“哒哒哒!”
就在这时候,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近乎有上百位雪白马匹疾驰而来,停在了那辆马车后面,真容极为严整,像是刻意编排过似的,就连杂声都不发出一丝,围观的街坊四邻一时都看呆了。
更让他们惊呆的是,那近百位骑马的人,全部身穿华贵白色丹袍,白袍白马,散发着一片片让人心神晃动的白色光晕,其上的徽标在明媚的骄阳下闪耀着流离的光彩,极为动人心魄!
如此多的丹师聚在一起,阵势之大,连青丘城的权贵们都未曾见过,遑论是这些围观的街坊四邻,都吓得敛气屏声,不敢抬头直视,心头更是砰砰直跳,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周春海也是看傻了,迈不动回家的脚步,呆呆的站立着。
怀抱马鞭的老马夫,放下马鞭,解开披在身上的大氅,露出其内一袭比后面近白丹师更加高贵的明黄丹袍,从奢华的马车上飘然落地,向着马车后的近百丹师抬了抬手,那些丹师齐刷刷下马,垂手而立,对老马夫态度极为恭敬,又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是丹师啊!”
“玄品丹师啊!”
悄悄抬头,看到老马夫丹袍上的徽标,街坊四邻一阵哗然!
这样的人物是他们倾家荡产都见不到一面的高贵人物啊!
“这位老哥!”黄袍老丹师无视街坊四邻投来的胆怯目光,向周春海拱了拱手,“您可是周春海周堂主?”
“呃……”周春海愣了愣,没想到来接他的人身份如此尊崇,也不知道他怎么是堂主了,张了张嘴,只说道,“我是周春海。”
“给紫阳小宫膳食堂的周堂主问安了。”黄袍老丹师躬身见礼,惊得那些街坊四邻目瞪口呆,“刚刚听闻您在卖宅子,卖给我可好?这宅子……”
黄袍老丹师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他跟后面那近百丹师都知道,这宅子可是出了连他们都高攀不上的大人物的地方,若是买了这宅子,无异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好处。
黄袍老丹师说道:“这宅子一万月玄石,可否卖我?”
周春海愣了,那些街坊四邻也都愣了,甚至牙关都在发抖!
周春海什么时候成了什么小宫的堂主了?
他快要倒塌的宅子竟然还能卖出一万月玄石的高价?
黄袍老丹师生怕有人给他抢,摸出一沓大面额玄票,塞到了周春海手里。
周春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房契给那位笑容可掬的老丹师的,只是在这一刻,他的脊梁挺得直直的,从没活得如此解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