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口通常是建在空旷的地方,张头带着席安去的那个窑口却有些特别。
那是一口旧时废弃的官窑,因为经营不善被官府废弃。
后来因为战事平息,国家休养生息的政策,被官窑的工人们盘了去,合伙开了一个窑口。
还是以前那些手艺人,只是不再隶属于官方,算是私人窑口。
席安原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是张头主动说与她的。
“窑口的东家原先就是这官窑工人的头,官窑废弃之后带着手下人辗转做起了生意,把窑口没多久,但质量可以保证,绝对是以前官窑的品质。”
张头说着,那窑口的东家出来了。
那东家瞧着黑瘦黑瘦,一双眼明亮坚毅,瞧着不惑之年的岁数,是从一个房间里钻出来的,手上全是泥土,就连衣角都沾带着陶土的痕迹。
他出来见了张头,面上带着笑喊了一声:“哎呀,老张!”
“哈哈哈,你怎么来了?这姑娘是谁啊,没见过。”
东家瞧了眼席安,眼睛一亮,“这姑娘不会是你讨的媳妇吧?”
“说什么呢你,我这是给你介绍生意来了。”张头瞪他一眼,严肃道:“这是我的新东家,要做一间一进的宅子做新房,可别乱说话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哎呦,怪我。”东家拍了下嘴,不好意思的朝席安笑笑:“对不住,对不住。”
“无事。”席安摇头。
东家把他们迎进了窑口,这里面大的很,因为不远处烧着窑,也比外面热些。
东家从手下人手里夺了两把扇子过来,独给了席安一把,自个扇着扇问:“姑娘要起多大的屋子?”
席安报了大小,把改过的图纸给他瞧。
那窑口的东家看过之后,面上的笑容越发热切。
“哎呦,姑娘做屋子可真大,您来问这里可就找对地方了,各种砖瓦我都有,陶瓦瓷瓦就有几种,你瞧瞧。”
他带着席安一路往里走,拿着两种不同的瓦递给她看。
瓦一般是做两种,板瓦、筒瓦。材质又有几种,琉璃瓦最贵,青瓦比较常用,能食用很久。
东家给她瞧了琉璃瓦和青瓦,那琉璃瓦好,京城很多富贵人家的院子都用这种,但是价高,他们做的也少,真要定价值不菲不说,还要等上许久。
青瓦倒是备的多,可以直接运过去用。
砖有土砖、青砖、红砖,青砖用的多,有点钱的小富小贵用,红砖则是那些贵人盖屋子会用的。
若要建好的,琉璃瓦和红砖最好。
但就张头估的预算,这番下来,一两百两是做不来的。
席安都瞧了瞧,觉得青瓦就可以,性价比高,红砖照旧。不过她也没有直接定下,神色始终淡淡,叫人捉摸不透。
“姑娘,你看你要哪种?”东家尝试性问她。
席安只道:“再看看,我也得和家里商量一下。”
张头提示:“她是与人成婚之用,该与另一位主人商量一下。”
“这小事啊,下次姑娘把你未婚夫带过来一起来瞧瞧,我们原先也是给官窑做事的,这质量你完全可以信任,绝对不会有问题。”
席安还是说再看看。
那东家没办法了,临走的时候还与席安说,下次再来可以提前通知一声,他定准备好亲自来接待。
去完这家,张头又把席安带去了另一家窑口,这小地方窑口不多,原先就两个并一个废弃官窑,现在废弃官窑又被人盘下,满打满算三个窑口了。
张叔原先带她去了一个,张头今天带她走两个。
剩下那个窑口比前两个小些,种类也没那么多,席安照例看过之后询问价钱,便与张头分道扬镳了。
她自个回去的时候,还想着今天的桃花没摘,怕是又要把事情积在手上了。
却不想家里的齐寐,早已暗搓搓的准备了个大惊喜给她。
席安到家的时候正是近午膳时,她回去前先去老宅瞧了瞧,那地方后面要推平的,现在空荡荡的放在那里,只是拆掉了部分篱笆。
席安趁这时间把剩下的篱笆拆了,把那些破旧的老竹子一捆,打算带回家烧。
“我回来了。”
她扛着竹子回了家,低头关门的功夫就见一个小孩子兴冲冲的朝这里跑来,手里用篮子提着什么。
见了席安,那孩子显然有些惧怕,怯怯的后退几步。
齐寐见席安定在门,走上去视线穿过她的肩膀往外瞧去。
“这是怎么了?呀,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看到那个孩子,齐寐有些惊讶,还是把门打开让那孩子进来。
见席安不明所以,主动解释道:“我看你今天是没有时间,就雇佣了几个孩子帮忙摘桃花,摘满了一筐给五文钱。”
齐寐把堆在阴凉处的框子展示给席安看。
里面堆满了花瓣完好的桃花,看起来是精细挑选过的,堆了整整两个箩筐。
也就是说,齐寐用一上午的时间花了十文给自己找了几个小帮手弄了这么多桃花回来。
“我不是叫你回去了吗?这么晚了,你家里该喊你吃饭了。”齐寐解释完,无奈的对那个孩子说。
那孩子抿着唇神色倔强,半晌才张口道:“我家中午不吃饭,我可以一直摘花。”
他把篮子往前一送,里面满当当的桃花暴露在两人面前。
席安瞧了眼,蹲下身看他,语气温和些:“你是谁家孩子?”
“隔壁的,姓陈还是什么。”齐寐搭腔。
“我是村里陈寡妇的儿子,陈小木,家里没人管我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那孩子懂事道。
陈寡妇?席安怔了一下,显然一时没想起那是谁。
后来才隐约想起来,那是村里一个外来户的媳妇,死了丈夫,靠着浣纱养家糊口。
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总归是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
“我给你一文,买你这篮花,你回去吧。”她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文钱递给这个孩子。
陈小木拿过钱,咬着唇问:“你们还需要花吗?我可以帮你们摘,只要给我四,不,只要三文就可以,我可以帮你们摘。”
这孩子看起来还有点胆怯,鼓起勇气说完,立在原地站立不安。
席安与齐寐面面相窥。
“他一个人今天拿了多少钱?”席安悄声问。
齐寐对这个还有印象:“我原先没找他,找另外两个孩子,中途他自己找来的,摘了半框,我给了他三文。”
“那这样,我给你五文,你下午来我这里帮我做事。”
席安想了想,直接对陈小木说。
陈小木眼睛一亮:“不,不用五文,三文就可以,我什么时候来?”
“一个时辰后。”
等陈小木蹦蹦跳跳的走了,齐寐疑惑问:“你下午不在吗?”
为什么还需要帮手?
“无论洗还是摘,总要有人帮着做的。”席安淡淡道。
她将三个窑口的情况与齐寐说了,又把几种砖瓦的价格与质量分析了一遍。
其实心里早已有了决断,只是要与齐寐商量下。
齐寐听了:“为什么官窑的人,要自己独立做生意?”
“我记得官窑人员都是记录在册的,如果这个窑口废了,也该安排去其他地方的窑口才是。”
席安问过这个问题,那个东家只说时逢战乱,加上地方小,一直没等到调度的信件,只好做生意养家糊口。
“怕是做了什么错事。”齐寐猜测。
做官窑的工人,可比做生意要好得多,起码比商人还要高一级。
若非做了什么错事,不该是这种情况才是。
“那再看看,不急着决定。”
“嗯,打听一下,别是什么大错还是划算的,毕竟是官窑水平。”
关于砖窑的事这便告一段落了,两人商量过后,齐寐把弄好的饭菜端出来。
今天炖了红烧肉,齐寐第一次做,做的不错,席安很给面子的吃了很多。
吃过之后她催促齐寐去午睡。
午睡在农村都是极其闲散人才会做的事,但家里也没事做,席安乐于惯着他这个小习惯。
齐寐还真有些困,等席安把碗筷洗了才招呼宝儿回房间午睡。
上午小孩子来来往往的,齐寐把宝儿赶进了屋子里,这会还没跑出来多久就又招了回去。
宝儿有些不情愿,还是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进去了。
席安瞧了眼,端着盆水带着布子进了屋。
“来,擦擦爪子。”
宝儿昨天才洗了澡,还没到外面野过,身上干净。席安打湿布给宝儿擦了爪子、嘴脸,把它拖到床上。
齐寐就撑着头瞧着,柔软的袖口顺着手腕滑下,露出盈润雪白的手腕。
见宝儿上来了,手臂一揽把它收到怀里,斜眼瞧着席安,眼神温柔缠绵。
“叫它陪我睡啊?”他声线性感磁性,带着些许笑意,眼波流转间透露出几分暧昧。
他摩挲着指尖,忍住把席安也拉下来的冲动,顺着宝儿的挣扎躺下。
“嗯,带着它午睡,别出来吓到人。”
“那么……午安?”
席安笑了下:“午安,齐寐。”
“席安。”
“嗯?”席安起身的动作一顿。
“席安。”齐寐笑着再念了一句,念着这两个字,好似连即将到来的睡眠都叫人格外期待起来。
——席安,是安眠的意思。
齐寐曾说过的话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席安顿了一下,低声重复一遍。
“席安。”
作者有话要说:念着喜欢之人的名字,好似连即将到来的睡眠都叫人格外期待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这是什么少女般的想法
蠢作者今天去搞了辆一米长的二手电动滑板车通勤,小几百,又细又短粉粉嫩嫩,坐上去就会骑,摇着车速20码慢悠悠上路,特别适合我这种不会骑电动车短时间也考不了电动车驾照的人,真不愧是我,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