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谢穆宁和德安郡主对视一眼。送小胖墩离京的时候, 老太君哭着喊着她的乖孙不能给她送终了。

这是应验了啊!

死在这个节骨眼上,虽然于她本人可能是不得善终,但于平国公府上下倒没准是件好事。

人家里老人都吓死了啊, 皇帝降罪的时候不能太不留情面了吧。

德安道:“这位老太君风光了一辈子,也跋扈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这么收场。”

谢穆宁有点头痛,这派不派人去随礼呢?之前楚元出事, 姜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是照顾过她的。但此时不是讲私人情谊的时候, 毕竟她现在当的是整个镇北伯府的家。

“姑姑, 让人看着, 有人去了咱们府上再去。”

德安郡主道:“我回去了, 我也是在家憋得慌来看看你。”

“我送送你, 正好走一走。”

谢穆宁溜达着送德安郡主出去。

德安郡主叹口气, “以后再不会有人说姜家双骏了。也不会再有人提楚伯爷、我哥和姜家兄弟是一时之选了。哎, 你说真的姜曌到哪去了?”

谢穆宁摇头, 这会儿不管是平国公府还是长公主,都没有心思顾及这个问题的。

她怀疑人在北戎,没准还被培养成了战将。

她好像没见过和姜世子长得像的战将。不过她见过的原本也不多, 认识莫达尔都是因为机缘巧合。

谢穆宁等到了下午, 竟然都没有人往平国公府去随礼。她也就不敢当出头鸟了!

正在唏嘘的时候, 门外又被戒严了。

谢穆宁一惊, 又出事了?

楚寿从外头进来,“夫人莫惊,这次是太后娘娘回宫。”

才刚进八月,避暑要说结束了也行, 要继续再住十来日也可以。毕竟还有秋老虎呢。赶着回来过中秋也就是了。

所以, 肯定是为了长宁长公主回来的。天下父母心啊!

太子遇刺, 今天的中秋宫宴还办不办都是未知数了。她只盼着楚元能在那之前就回来。至于其他的, 是她这个层面不能去过问的。

譬如太子的伤到底如何,有没有后患。这些问题如今那些个王爷、皇子肯定巴心巴肝的想知道。但他们只是做臣子的,老实过日子就好了。

谢穆宁对楚寿道:“知道了。哦,今年中秋,简单一点吧。”

太子出事了,过节也不能再普天同庆。

“是,小的明白。”

太后回宫后,对于长公主府和国公府的处罚终于下来了。

长宁长公主贬为郡主,封地取消,公主府和皇庄收回。平国公的爵位一撸到底,国公府收回,姜家所有在朝任职的人一律去职。

谢穆宁想起自己之前去公主的皇庄泡温泉。当时她还担心以后的皇子、公主没有温泉眼了。楚元说就跟牌桌上洗牌一样的,时不时就会换新主人。

实在没想到这话这么快应验在了长公主身上。

三月去赏花的时候,她还如牡丹一般雍容华贵呢。

还有平国公府,也被朝廷收回了。

赵姑姑道:“姜家老太太得以普通人的身份下葬了。”完全不会有死后的哀荣。

说话间锁儿拿着一封信进来,“夫人,老爷的信。”

谢穆宁拆开来看了。之前传出楚元的死讯,老爹来信问用不用他再进京来。

她回说不用,还说过两年孩子大些她就回边城长住。

后来楚元生还的消息传来,她也写了加急的快信报平安。

这回老爹回信让她一定要多生几个,兄弟姊妹好互相有个扶持。像上回如果她有个亲兄弟就要好办许多。

不至于只有个假舅舅过府关心。

谢穆宁看罢吐出一口浊气。京城水太深,好想回边城!

她真的想回去了。瞧瞧她进京这一年,经历了多少事!

可是,北疆没有大的战事,楚元是不能擅自离京的。一来一回要那么久,她不想同他分开。再说了,她肚子里还揣着个小东西呢。

当晚,正房里传出了琵琶声声,弹奏的都是疏阔大气的北地乐曲。

赵姑姑在自己床上翻了个身,夫人这琵琶弹得还挺有造诣的啊。

这思乡思的!

姜老太太的丧事终究是冷冷清清的就办了,停灵仅三日。然后姜家举家扶灵还乡,都要回去和小胖墩作伴了。

太后留下了长公主。虽然公主府被收回了,但长公主还有别的私宅。

只是之前玉嬛郡主,哦,现在她不是郡主了。姜小姐原本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人物,如今却是乏人问津了。暂时,还有个守孝的名头顶着。

明眼人都知道,姜家想再起来,难咯!

但由此可见,太子伤得不轻,甚至可能有后患。

谢穆宁吩咐闭门谢客,外事一概莫理。

好在虽然外头风雨飘摇,但镇北伯府内只有谢穆宁一个主子,还是相当安宁的。

在太子遇刺五天后,南边终于有好消息传来,楚元和德王世子成功擒获假姜曌,正押解回京。

谢穆宁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要回来了。

赵姑姑拿着账簿来找谢穆宁,“夫人,账上没多少钱了。”

呃,谢穆宁囧了。她摸摸鼻子,“能撑到各处庄子的租子收上来不?不行就去铺子里抽一点银子。”

“应该能。我就提醒您一声,还不至于等米下锅。”

镇北伯府本来就才起来几年。之前给几个孩子买庄子、铺子,虽然卖了外地的产业,但那钱拿到京城置产又贴进去了几千两。

上次为了买马买药去找楚元,家底都花出去了。偏生楚元又被罚了两年俸禄。

这么大一座府邸运转也需要成本的。

这次打苗疆的事还没个定论,赏赐还没发下来。而楚元战场失踪两个月,发战争财这种好事也轮不上他。

所以一下子,竟然有些紧巴了。

“瞧我这家当的,都快成败家娘们了。不行就把那马牵出去卖了吧,那马老贵了!”上次买了十几匹马,都卖掉差不多就收回一万多两了。

锁儿道:“夫人,府里这么多家将,那马一点也不多的。”

谢穆宁道:“那就先凑合着过。”

楚元到京面圣后回到家里。刚泡进浴桶的时候,谢穆宁走进来了。

他愕然挑眉:“夫人,你这是......”

谢穆宁拿起一旁的毛巾,“夫君,我来给你搓背!”

“别别别,赵姑姑不是让你不要乱用力气么。”

“我结实着呢。人家那些农妇上午在田里干活,下午就生了。还生得特别快!反倒是那些个贵妇,生个孩子简直要命。”

楚元道:“还是不要了,你多走动走动就是了。我不在这些天,你干什么了?”

谢穆宁站在浴桶边,“我败家了。我把你存在银号里的三万两都花了。”

“我知道啊,买马和买药嘛,都是必须花的。怎么,账上没钱了?”

“这会儿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过等到陆续收了租子就好了。那几个铺子,我觉得还是不要叫他们提前来交账比较好,传出去我怪丢脸的。”

楚元也想到他被罚俸两年上去了。

“没事,中秋的时候宫里会发赏赐下来。我既有军职,又有爵位,历来都是拿两份的。你的诰命身份,也有得拿。”

谢穆宁挠挠头,“今年还有么?”

想起下午在御书房皇帝一脸沉痛的说太子的身体垮了,寿数也会受影响。楚元心头也有点堵。国本不稳,接下来会风雨飘摇的。

这个刺杀事件是前世没有的,反正谢穆宁活着的时候没有。不过她也没比楚元多活几个月就是了。

前世边关虽然也有大捷,但不如这辈子赢得彻底。金岩和莫达尔也没有进京,可能假姜曌这颗棋子暂时没有被启用。

“夫君,莫达尔他们进京是专为让假姜曌行刺太子么?”

“这应该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而且他们还想掩护他脱逃。”

想起那面如冠玉的男子,谢穆宁心头也有些堵。

“皇上说了要怎么处决他么?”死是必死的,就看是什么死法。

“此事毁了皇上十几年的心血,而且会让诸皇子和诸王都蠢蠢欲动起来。皇上说要活剐了他!”

楚元也有些堵,曾经惺惺相惜的人,居然是北戎细作!北戎的谍报系统太猖狂了。

活剐真的是最残酷的一种死法了。

谢穆宁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两国交战不休,无论兵民都受损严重啊。京兆府又在重新清查人口了。上一次是在假姜曌主导下进行的。这一回怕是又要揪出不少人。可里面难免有无辜。”

上次嘴里塞了麻核不能说话的‘北戎细作’,不知道有多少是被冤枉的。

楚元静默了一会儿,“回头无论哪个王府来拉拢,咱们都不能理会。这种从龙之功,要不起。还是做个只忠君的纯臣吧。”

谢穆宁点头,“嗯,我知道了。你放心!”

可以想见等这段时间的动荡过去,就会有人出来活跃了。

“到时候不行我就说我反应大,出不了门。”

“嗯。”

楚元刚从浴桶里出来,掌镜使的丧迅就传来了。

这得去,之前楚元能逃过北戎的毒箭多亏了悬镜司的情报。

他匆匆着衣,“我过去一趟,你就别去了。”

怀着孩子最好别去办丧事的地方。

谢穆宁道:“你这都还没能歇歇呢。”

要追捕姜曌那样善断刑狱的高手老不容易了,这些天肯定日夜兼程难得休息。

可也不能怪人家掌镜使死的不是时候。他怕是也在撑着等德王世子回来。

要是抓不到假姜曌,德王世子未必能顺利接任掌镜使的。就得靠他临终的折子恳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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