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丫头,这时候还不忘气我,跟着你奶奶做针线还差不多,我也不会绣帕子,我只会做饭。”
众人都被她们娘俩的话逗得笑起来,一时间进了堂屋,很快把娇娇放在椅子上。她是小腿受伤,又被固定好,倒也很是方便。
林家老少有一个算一个,轮流上前检查过娇娇的腿伤,眼见没有伤筋动骨,不算大伤,这才完全放了心。
冯氏第一个就张罗着去灶间给闺女准备吃的了,老爷子刚要问问孙女含山关那边的情况,就见门口还依着一个满身桀骜之气的怪老头儿。
娇娇这会儿也看见疯爷了,终于想起方才忘了介绍,但开口之时她又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这是夜岚的师傅?那家里人问,夜岚是谁,她该怎么说?
正这样的时候,姚老先生听得动静,也赶了过来。林老爷子接到门口,刚寒暄两句,疯爷就挪了出来,草草同姚老先生拱拱手,随意应道,“姚老头儿,你还活着呢?”
“啊!”姚老先生惊了一跳,转而却是大喜过望,“卓义士,你怎么在这里?老夫听说夜…那小子进了军营,还以为你继续云游天下去了!”
疯爷翻了个白眼,恼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答应了你的事,自然要完成。那小子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否则你以为他是怎么在军营里活下来的?”
“大恩不言谢!”
姚老先生掀开衣襟就要跪下去,显见对疯爷是真心感激。
疯爷虽然神色里很是不屑,但到底还是伸手掺了他一把,不愿受他的跪拜。
说到底,当初他因为一个仇家的追杀,无法之下躲在出城赏春景的姚老先生车下。
姚老先生明知车下有异常,却难得仗势亮明身份,没让守城的兵卒搜查车底,待得进城,不但放了他,还送他一袋银子。
后来他伤好,报了仇,却听说姚家落难。他赶到大理寺监牢,本想救了姚老先生远走高飞,他却死活不肯,只托付他照顾年幼的外孙,也是他冤死幼女的唯一孩儿。
结果,他至此就掉进了一个大“坑”,被夜岚那小子缠得死死,今日一个果子,明日一袋鸡爪,后日一瓶好酒,各种贿赂,再也爬不出去了。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娇娇这个帮手的功劳,毕竟那些好东西都出自这丫头的手。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又瞪了娇娇一眼。
娇娇多聪明啊,自然也想到了老爷子为何如此,于是堆了满脸的笑,然后吩咐丫鬟,“去灶间告诉我娘一声,请她张罗一桌好酒好菜,疯爷同姚爷爷重逢,又护着我从含山关回来,家里正该开酒席。谢疯爷送我,也为他老人家接风洗尘。”
林老爷子行事豪爽,听得疯爷不是敌人,又送了孙女回来,更同姚老先生是旧识,立刻就热情起来。
他特意撵了林仁林义几个小子去城里采买,疯爷也没客气,直接喊着多拉几坛好酒回来。
这倒是更对了林老爷子的脾气,哈哈大笑着请疯爷上座。
很快,冯氏就从灶间里端了两大碗牛肉面出来,这是给疯爷和胡天明垫肚子的,而娇娇则只有一碗红糖鸡蛋水。
娇娇还要抗议,但眼见老娘眼底冒凶光,她果断低头乖乖把有些腥气的鸡蛋水喝了。
说起这鸡蛋水,一般都是家里老人才有的好待遇。早起时候,打一颗鸡蛋在碗里,用热水冲成蛋花汤,若是日子富庶的人家,还要再加一点儿糖霜调味。
据说,这般冲成的鸡蛋水,最是补人壮力。
可惜,娇娇却是不喜欢喝,总觉得腥气。但老娘这次特意放了这么多的红糖,显见是要给她补血。
她若是敢不喝,老娘怕是就要让她继续“失血”!
冯氏接过一滴不剩的大碗,终于满意的回灶间继续忙碌去了。
而疯爷和胡天明端了面碗,也是吸溜溜吃的欢快。
胡天明是饿的狠了,疯爷则是长期同夜岚混迹军营,除了偶尔从夜岚手里打劫一些吃食,都靠伙食营出品的饭菜果腹。虽然饿不着,但是如今同林家的这碗面相比,那就是猪食啊!
他一口酸甜的腊八蒜,一口面条,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在林家多留一段时日。至于夜岚那小子的安危…
训练了他好几年,难道还不能独挡一面啊。总要他在身边守护,那成什么了。总之,美食面前,徒儿必须独立。
再说,他也不是贪图林家的美食,留在这里,他也能顺便看护娇娇这丫头养伤啊。万一蛮人再潜入进来捣乱呢,他保护了夜岚的心尖子,夜岚只有感激,没有抱怨的。
娇娇根本不知道,疯爷吃了一碗面,居然脑补出了这么多的大戏。
她吃饱喝足,胃里暖洋洋,一路的疲惫就涌了上来,两只眼皮打架,于是顾不得什么,喊了大哥抱她回了屋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林保到底不放心,又喊了春芬仔细给妹妹检查了一遍,换了宽松的衣衫,待得听春芬说,确实没什么别的伤口,这才出去了。
堂屋里,胡天明正同众人说起含山关外的战事。
这次他和娇娇出门,打着的旗号就是探听消息,自然不能说起娇娇爬悬崖,以至于中箭之事,只能含糊说娇娇的箭伤是不小心遭遇了蛮骑,林家老少也没人怀疑,倒是几个小子跃跃欲试,嚷着下次让胡天明带上他们。
老爷子甩了几个眼刀过去,几个小子就立刻鹌鹑一样老实了。
疯爷把一切看在眼里,对林家也越发感兴趣了。
大越将士打了胜仗,意味着含山关就更稳固了,大伙儿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了。
特别这打胜仗的将军,还是姚老先生的外孙。众人都是忍不住同姚老先生道喜,乐得老先生雪白的长寿眉都在飘动。但拱手同众人回礼的时候,他却道,“同喜,同喜。”
众人还以为老先生是欢喜太过了,却没看到林老爷子神色里,三分欣喜,三分不屑,四分嫉妒,真是复杂之极。
很快,城里采买的马车就回来了。
住在京华堂的风庄主等人也过来走动,听得这样的喜事,都是欢喜,于是被老爷子留下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