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榆在外面休息够了,便上了马车。她真的有些乏了,凤千华与她同在一辆马车内,害她昨日夜里一直睡得十分不安稳,如今凤千华在车外正好趁着此时休息一会儿。
已近午时,子桑榆才被外面的一声巨响惊醒。子桑榆猛地掀开帘子,只见前方的巨石已经被击得七零八碎,路通了。只是凤千华召来的暗卫都不同程度的被崩开的碎石击中,纷纷吐出一口鲜血。子桑榆见车外并没有凤千华的身影,有些不明所以的坐回了车里,这才发现凤千华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马车,怕是自己被惊醒就急着看车外发生了何事,倒没注意到凤千华一直都在车内。
凤千华有些好笑的看着子桑榆醒来的一系列举动,他进马车时,子桑榆就已经睡着了,便悄无声气的点了子桑榆的睡穴。他又岂会不知子桑榆昨日夜里睡眠极浅,早时他就看出了她眼底的青紫,心里生出一丝的不忍,所以才会下令召来暗卫冲开巨石,如此便能快些到下一个城镇让子桑榆好好的休息。他自然是知道车外发生了什么,那巨石虽然可以用内力冲开,但却要耗费体内一半的内力,短时间内不可恢复,躲闪不及便会被快速炸开碎石击中,内力受损不说,对身体的损害也极大。在凤千华的眼里,他的手下,就算为他去死,他们也要万死不辞!
“榆儿受惊了!”凤千华对已经坐回车内的子桑榆说道。
子桑榆哼哼两声,这凤千华当真是一个冷血至极的人,竟然不顾手下的安危硬要冲开巨石。想起自己醒来凤千华就已经在车内了,也不知他进这马车多久了,她竟然还一直睡着无知无觉!
“要不是知道这些人是你召来的,我还以为这些不过是与你不相干的人!”子桑榆的话中颇有些冷嘲热讽之意。
凤千华有意忽略子桑榆话中的嘲讽,笑道:“榆儿也会关心不相干的人的性命么?哦,孤差点忘了,要不是榆儿的怜悯之心,孤怕是还没能这么轻易的将你带走呢!”
“枉你作为一国之君竟只会用这些个下三滥的手段逼迫别人!”子桑榆不屑的说道,他倒是好意思提起在忘川发生的事!
“榆儿莫不是要孤白白将解药送上不成?有得必有失,榆儿既然要解药那就拿东西出来交换,再公平不过。何来下三滥的手段!”
“那毒本就是你下的!卑鄙!”每每想起忘川城内那些快要堆成小山的尸体,子桑榆心里都会狠狠的一沉,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心里对凤千华当真是不耻极了。
“那点人命在孤的眼里不过蝼蚁,待到四国开战,死的人便是千倍万倍。他们生来就是要为孤铺平统一天下的道路!”听到子桑榆口气狠绝的说他卑鄙,凤千华心里甚是有些不快,却似乎是习惯了子桑榆跟他说话就没有好口气,并未动怒。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里,弱者的命永远都掌握在强者的手里,不过是死了些贱民罢了,竟能让子桑榆如此指责他,是他太过冷血还是子桑榆太过悲天悯人!
凤千华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在子桑榆的心上,战争!她怎么忘了,眼前的人的野心早就毫无保留的昭告了世人。人命在他的眼里甚至不值得他眨一下眼睛,他们只配做他的垫脚石。子桑榆闭上眼睛不再言语,跟凤千华理论简直就是在多费唇舌。
即墨东隅在途中已经发现了离落溪城不远处的山间升起的一缕轻烟,他自然知道那是一种信号。只是不知那是否是凤千华所发,难道他们途中遇到了危险?凤千华的内力与他相差并不远,不到万不得已岂会随意召唤暗卫。思及此,即墨东隅的眸中闪过些许担忧,凤千华放弃了整个忘川城才换得子桑榆跟他走,他应当会尽力护子桑榆周全吧!只是不知子桑榆那样一个不屈的女子在凤千华身边可有吃亏。即墨东隅此刻只想尽快寻到子桑榆的踪迹,即便不能将她留在身边,他亦可以放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即墨东隅随即勒紧绳子,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向落溪城的方向赶去。独孤祁见即墨东隅一路上甚少言语,他岂会不知即墨东隅心中对子桑榆的愧疚,那日即墨东隅的沉默,当真是伤到子桑榆的心了。随即轻叹一声,扬鞭而起,与即墨东隅并肩赶去。
时辰已近黄昏,即墨东隅一路快马加鞭此刻已经到了早时被堵的山间。见路上碎石不断,即墨东隅随即下了马,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石。
独孤祁见此问道:“这碎石可有什么不妥?”
即墨东隅细细查看之后,蹙眉道:“这些碎石是被内力冲开的!”说完便仔细看了看四周,忽而眸光一闪,见一侧山上的植物明显有被轧过的痕迹,痕迹一直延伸至山顶。只是即墨东隅稍稍后退几步,果然见自己彼时所处的位置有些轻微的下陷,且面积极大,横在两山之间。即墨东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凤千华召唤暗卫竟是为此!山顶滚下巨石堵住了这唯一前行的道路,想那凤千华必定不甘倒回去走另一条道路,只能出此下策利用人的内力强行冲开巨石。凤千华倒是舍得他精心培养的暗卫!果然不出所料,凤千华当真走的就是这条道路!思及此,即墨东隅竟然轻笑出声。
独孤祁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即墨东隅的轻笑,他从来就未曾见过即墨东隅如此笑过,好似发现了什么至爱的宝藏般,连眼里都闪着亮光。
“祁,桑儿明日应当就能到落溪城了,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巨石定时早时被冲开的,我们要赶在他们再次启程前赶到落溪城!”即墨东隅没有注意到他的话里都有着不易察觉的欣喜。随即两人未做停歇便向落溪城而去。
次日子桑榆被马车外的嘈杂吵醒,看来已经到下一个城镇了,行了几日不知是否已经进入曦国境内了?
“这是到哪了?”子桑榆未动半分,只是开口问道。
“钥国落溪城。”凤千华没发现子桑榆已经醒了,不禁看向子桑榆,见她似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困意,又道:“客栈一会儿便到了。”
子桑榆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再言语。挑起旁边的一小块帘子,子桑榆似闻到了一股清幽的花香,沁人心脾,彼时还有些朦胧的意识才所清醒。
马车在一间极为热闹的酒楼外停了下来,凤千华伸出手便要拉着子桑榆下马车,子桑榆不动声色的避开,自顾自的下了马车。凤千华看了一眼空空的手,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下了马车向酒楼内走去。
凤千华和子桑榆身后跟着初宛和初稚,四人进入楼中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玉品楼,乃目前四国最大的酒楼,菜肴美酒堪为一绝,凡品过玉品楼菜肴与美酒的人无一不对其念念不忘,当然价格亦是不菲。能到这来的皆是达官显贵之人,文人雅客亦喜欢于此品酒赋诗,好不快哉。
子桑榆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酒楼的后院,这件酒楼将上等厢房都安排在了这院中。院中清幽寂静,倒不失为一个修养身心的好地方,凤千华这次选的地方倒是甚的子桑榆的心。
用过晚膳后,子桑榆执手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扯下,轻抚过自己的脸庞,轻叹一声,褪去身上的衣服,将整个人泡进巨大的水桶中。热腾腾的水汽将子桑榆的脸上蒸出一圈淡淡的红晕,子桑榆此刻却神色清明。
躺在床上,子桑榆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定要在再次启程前逃走。如今虽然已经不是在之前那个防守森严的客栈了,但是她却知道这周围到处都是凤千华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盯着她。
沉思中的子桑榆忽见原本紧闭的窗户竟然在慢慢的打开,子桑榆眸光一闪,猛地闭上了双眼。仅靠着听觉判断来人的位置,但是此人脚步却是极轻,子桑榆感觉不出一丝的声响,双手不禁紧握成拳,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小东西,不用装睡了。”来人已至子桑榆的床前,话中带着一丝笑意。
听到来人的声音,子桑榆绷紧的神经竟然在一瞬间放松了下来,缓慢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