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胭雪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天不亮就出去原路找那张被小心叠起来的纸。

结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寻遍了,也没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一点踪迹,人到了谢狰玉的院子,她只敢在附近远远看着,不敢进去。

她希望应该不是落在对方院子里的。

她一如往常般在被召唤时,才到谢狰玉跟前去伺候。

经过昨晚对方对她言语上的戏弄与羞辱,胭雪一见到谢狰玉,便如耗子见着猫,内心惴惴不安。

谢狰玉起的也早,他有射箭的习惯,非常喜欢,靶子特别准,胭雪就没见过他有不正中靶心的。

但是今日,她一看靶心上的箭,整个人的魂都吓飞了出去。

谢狰玉一早练出了汗,薄薄的白净的面皮上,拢显出淡淡的霞红,漆黑的眼珠奕奕有神,英武俊气逼人。

他回头直盯对上他视线,骇的往后退趔趄的胭雪,冲她勾唇,意味深长的问:“我射的准吗。”

靶心上订着眼熟的纸,上面的字已经被箭戳破了,勉强能认出熟悉的字迹。

胭雪万万想不到这张纸会在谢狰玉这里,还被他拿去射箭,那面目全非的纸,就跟预示她的下场一样。

胭雪对着谢狰玉的冷笑心里发冷,哆哆嗦嗦道:“世子英武。”

谢狰玉:“看清那上面挂的是什么吗,认识吗?”

胭雪咽了口唾沫,头摆的像柳絮,吓的胆子都没了,“不认识的,奴婢不识字的。”

她敢说要是她认识,下一刻挂在靶子上的不是那张纸,就是她的头。

谢狰玉:“那就奇了怪了,你不认识,那这东西是怎么丢在我这的。来人,说说这上面是谁的字迹,是否认识。”

有人过去端详一番,“禀世子,看着像是大公子的字。”

“谢修宜?”谢狰玉漫不经心的问:“他写的什么。”

“是首情诗。”

谢狰玉的声音就在胭雪头上响起,她低头看着地面,那双禽鸟纹的靴履落入眼中,轻飘飘的问话凉到她心底,“给谁写的?”

“给……”对方朝她这边看了眼。

扑通一声,胭雪腿软跪在地上。

谢狰玉邪肆恶劣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好整以暇的看她花容失色,慌乱无主的模样。“你跪什么,腿坏了?”

“世、世子,这个东西,和、和奴婢半点干系也没有,不知道是谁的。”

胭雪急急忙忙道:“什么情诗,奴婢就是个睁眼瞎,什么都不懂,说不定是大公子写给别人的,碰巧落在了这里。”

谢狰玉听着她贼喊捉贼,“是吗。”

胭雪迫不及待点头,谢狰玉却幽幽的问:“可我听闻,昨夜有人过了时辰,还出了静昙居。”

胭雪周身仿佛有寒雪在飘,她抖了抖,心生急智,仰头道:“是,是我。但是奴婢出去,是因为世子!”

本着冷眼看戏的谢狰玉因她的话愣住。

胭雪摸到今天刚戴的香包,立马取下,双手捧到谢狰玉面前,一脸讨好的道:“奴婢见外面的晚香玉终于开了,晚香玉香气醒神,清暑消愁,想到昨夜得罪了世子,于是特意到外面摘了些许做成香包。”

她这话说的自己都信了,一点也不记得这个香包她自己给自己做的,之前那个送给了谢修宜,眼下这个被她临时拿来用。

她脸上的表情越说越真挚,一双乌盈盈的眸子满满都是谢狰玉的影子。

“奴婢已经知道错了,不该多出不该有的念想,世子教训的是。”

谢狰玉稀奇的打量她道:“你不怪我羞辱你、责骂你?”

胭雪肯定的摇头,“怎会呢,世子也是为奴婢好,提点奴婢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奴婢无以为报,只能用新缝制的香包,还望世子不要嫌弃。”

谢狰玉神色复杂,“你真这么想?”

胭雪忙不迭的点头,朝谢狰玉笑着卖乖,好像谢狰玉是她的天是她的地,他做什么她不会有异议。

“奴婢对世子,绝对忠心耿耿。”

谢狰玉沉默半晌才嗤笑一声,放过了胆小如鼠的胭雪。

他朝一旁的护卫道:“三津,告诉她,上面是否写了谁的名字。”

胭雪傻眼的朝与四臧长的一模一样的年轻护卫看去。

对方目不斜视的道:“没有落款,也没有说写给谁的。”

谢狰玉对呆若木鸡的胭雪高深莫测的道:“听见了?既然不是你,倒也不必如此惊慌。不过须得记住你说过的话,忠心耿耿,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二心,我就剖了它。”

胭雪傻傻的畏惧的看着他。

谢狰玉冷冷的发话,“吩咐下去,让管事们好生约束下人,不许有任何人秽乱静昙居,若是让我发现有人背地里私会……”

他威慑的道:“那就按照王府的规矩处置,打死了,丢到乱葬岗去。”

胭雪满脑子都是谢狰玉是不是发现了她和谢修宜的事的震惊,而谢狰玉发完话以后便不理会她了,胭雪好半天才撑着软绵绵的身子,从地上站起来。

她步履虚浮的靠近屋子,恍惚之余,听见里头谢狰玉在和下属说话。

“王妃和郡主的忌日快到了,属下幸不辱命,已经从钦南请来青龙寺高僧,为王妃和郡主诵经,目前人已经安排住下……”

“世子是否还在为王妃和郡主的事,和王爷吵了一架。恕属下直言,大公子现在入主朝堂,高家不遗余力的捧他,甚至一直不死心觊觎您世子之位,若世子与王爷长此不和,怕是会让王爷越来越偏心于他。”

谢狰玉的声音冷淡的传出来,“祖宗惯例,立嫡不立庶,除非我德行有亏,他请圣命废世子,否则哪能轮到谢修宜,想都别想。”

“话是如此,也不能放任大公子及高家的势力越发高涨。”

谢狰玉:“你知道什么是秋后的蚂蚱么?”

“蚂蚱,总要待它蹦跶起来再摁死它,岂不是更有意思。”

胭雪听的云里雾里,只知道谢狰玉与谢修宜乃是势不两立的关系。

她经此一遭,安分了好些天,同其他人一样,回去后被郭妈妈喊到一起,耳提命面的敲打一番府里的规矩。

待郭妈妈走后,丫鬟中有与府里的小厮看对眼的,只敢悄悄在私底下抱怨,并将惹出这种事的人骂的个狗血淋头,胭雪每每坐在其他人身边听见,都心虚不已。

她最近也不敢与谢修宜见面了,对方却派人过来找她好几次,胭雪怕死,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直到她听说谢修宜与段淑旖的婚事,突然在原定的成婚日子,被挪至一年后。

胭雪登时懵忡。

“大公子成婚在即,世子却已要为王妃尽孝、祭奠王妃、郡主为由,请来高僧常住王府,大办法事九九八十一天。”

“这不是白事冲撞喜事……”

“咴,谁叫高侧妃这日子定的急了些,明知先王妃、郡主忌日在前,还要抢在这日子前面大办婚仪,这不是挑衅世子。”

“还好世子有太后、圣人做主,如今高僧已经进府,这婚期不改都不行了。”

若谢修宜与段淑旖的婚事不能若其举行,那她什么时候才能进门?

胭雪有些慌了,真叫她跟着等个一年半载,这日子还怎么过。

不说她,整个王府除了静昙居的谢狰玉独自快活,后院中谢修宜的生母高侧妃已经开始抱着女儿痛哭,谢修宜更是在得知圣人下令命他先祭奠王妃,挪后婚期时,瞬间就明了是谢狰玉在捣鬼。

“我一再忍让,他却欺人太甚!”

谢修宜在房中发怒,与段淑旖成婚事小,打他脸才是真,就算他做了官,入了朝堂又怎样,庶出子依然要为早死的嫡母祭奠,若是不守孝道,朝中自然会有人谏言。

“嫡出,又是嫡出!他谢狰玉当初怎么就没和她们一道……”

“请大公子慎言啊!”

谢修宜面色阴沉,他的下属跪在地上请他消气,王妃和郡主的死,这王府里谁都不敢提,外面人私底下怎么都说得,唯独他与高侧妃,高氏一脉都不能提半个字。

就怕那世子听闻了消息,拿箭冲进来,毕竟当年的事,着实不光彩,就是与王爷也脱不了干系。

谁能想到王妃郡主及身边的护卫统共百多来人,一夜之间全都死绝了呢。

“公子,静昙居叫胭雪的丫鬟来了。”

谢修宜眉头一动,“真稀奇,她不是这些日子都不敢与我相见,这时怎么敢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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